郧国公府。
“殿下所言，本公自是明白，只是……”
此刻的张亮，正眉头紧蹙。
燕王李佑刚到他的府上，与他说了这《西游记》的事。
其实不用燕王说明，他早就清楚，这西游现象，乃是程处亮的手笔。
府中养子五百，遍布长安各大行当。
他张亮岂是对外界之事，毫无知觉之辈？
他也知道，程处亮的威名一再拔高，对他，对燕王，都不是好事。
即便不理会燕王夺嫡之事，他张亮也是程处亮的一大对头……
二人早已结下了死仇。
在张亮眼中，现在程处亮不动他，显然是还顾忌着他郧国公的名头。
陛下亲封的国公，程处亮当然不好直接动手。
但再这样下去，程处亮的威名一再抬高，而他张亮的风头却渐渐消沉下去。
通过先前密告程处亮谋反一事，张亮已然清楚，自己在陛下眼中，早不如程处亮的地位了。
连自己国公之尊，亲自上书密告谋反，都无法撼动程处亮分毫。
那么程处亮之于陛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程处亮早先在长安城便公然打伤天子近臣，而后又上他国公府强拿林三。
这些，陛下不可能不知道，但程处亮不但没有受到任何处分。
反而地位节节拔高。
现在，再借着《西游记》的大火，程处亮在民间，在陛下眼中，都有了更广更深的影响力。
那么，一旦程处亮积聚了足够的实力，会不会向他张亮开火呢？
张亮以为，这是显然的。
他看了看堂中一脸焦急的李佑。
李佑与程处亮针锋相对，这张亮是清清楚楚的。
但他并不认为，这是因为张慎几的缘故。
眼下对李佑最重要的，显然是夺嫡之事。
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张慎几，去得罪朝中最有权炳的神威王呢？
仔细一想，张亮立马明白过来。
他笑了笑，对李佑道：
“时已至此，殿下不妨将话说明白……
“我只问一句，那神威王，是否当真与越王勾结在一起了？”
这是张亮推断出来的唯一结果。
只有当程处亮旗帜鲜明地站在李泰那头，李佑才会如此紧张，如此憎恶程处亮。
燕王李佑一听张亮问出此话，先是脸上一惊，而后又无奈地点了点头。
李佑当然不愿意将自己与程处亮的矛盾告诉张亮。
他更希望站在张亮身后，借由张亮的手，来对付程处亮。
所以，他在张亮面前，向来都是以张慎几之死，来解释自己与程处亮之间的矛盾。
张慎几是张亮的养子，他李佑大可以充当一个替好友打抱不平的仗义之士，在背后谋划，由张亮打头阵。
但是，若矛盾的缘由，变成了李佑夺嫡大业的话，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
他李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站在张亮背后了。
但眼下，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他也不再顾忌了。
张亮与程处亮之间的矛盾，已不可调和。
而他，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助力，来对抗拥有程处亮的李泰。
索性挑明了，将张亮彻底绑死在他李佑的船上，一起对抗程处亮。
想到这里，李佑走上前去，慨然道：
“国公爷与那张亮也有大仇，咱们二人，有共同的敌人，也有共同的利益，为何不能携手共抗大敌呢？
“他日，我得了太子之位，难道还能亏待了国公爷？”
张亮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当然明白自己与程处亮已势同水火，眼下若能借着燕王的力量，共同对抗程处亮，何乐而不为？
而且，若能帮助燕王得享太子之位，倒不算是件坏事。
当年他自己便是在玄武门上战队李世民，才有如今的荣耀。
而眼下，再一次的大宝这争，早已在暗中拉开帷幕。
此时不争，又待何时？
想到此处，张亮上前伸出右手。
李佑心领神会，二人右手相握，将彼此的力量融合在一起。
“殿下，眼下，咱们必须要遏制这《西游记》的势头，不能让程处亮继续迷惑天下了！”
各自落座，张亮开口道。
“只是……如何才能将他的势头打压下去呢？”
李佑一脸凝重。
张亮想了一会儿，他的拿手好戏，就是告密，此番当然还会从此处上动手脚。
“有了！”
张亮心头一亮，连忙开口道
“听说那《西游记》讲的是大闹天宫的事儿，咱们可以借着此事发挥一番！”
《西游记》第一篇的主要情节，就是大闹天宫。
而张亮自这其中，嗅到了一丝谋反的味道。
大闹天宫嘛，天宫是哪里？
当然是陛下的皇宫了。
你程处亮竟叫个猴子去闹陛下的天宫，意欲何为？
张亮明白此时再去诬告程处亮谋反，陛下未必会信。
但只要让陛下对这《西游记》的情节生了厌恶，便是此计的成功。
如若能将《西游记》彻底封禁掉，那对程处亮来说，可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李佑略一沉思，击掌叫好。
他立马开口道：“上一次，是国公亲自密奏父皇。这一次，为表本王合作诚心，本王亲自上书，状告那程处亮！”
他说得大义凛然，但其实心中已将这其中的利益算得清清楚楚。
《西游记》之大闹天宫，可比那些没头没尾的谋反证据要靠谱得多。
而且，从大闹天宫推断出谋反之指，也是合情合理。
他此番上书，即便不成，也不会有所亏损。
陛下最多也只会认为，他李佑实在多心，将故事中的情节过度发挥。
说不定还会夸他心细，绝对不会对此事有所反感。
所以他才这么大方地表示，要自己上书。
但是张亮却摇了摇头。
“眼下，咱们不能再直接针对程处亮了。
“既然越王已经和程处亮沆瀣一气，那么只要殿下一出手，越王必然会知晓其中缘由。到时候……”
张亮话虽没有说完，但李佑心中已是一惊。
他和李泰的斗争，已逐渐明朗化。
李世民或许早已知道，他和李泰，和程处亮之间矛盾的缘由所在。
那么，此番他诬告程处亮，意欲何为，只怕已如司马昭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