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包围,压力顿渐,姚晓婵察觉到一滴水珠落到她脸颊上,睁眼抬头看向元兆谕,就见他额头上还有汗水在滴,正好就又见他后方一支箭射过来,连忙在他耳边道:“当心后面!”
元兆谕原本早已察觉,正欲避开,突然听到她的提示,轻轻掠起别开箭支,垂首看了她一眼:“喊你把眼睛闭上!爷没准你睁开就不准睁开!”
姚晓婵白了他一眼,倒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不给他添乱。
等邵冲重伤带人退去,元兆谕这边也已经又折损不少人,姚晓婵被他放下来,借着晦暗不清的朦胧月色,看清山头遍地尸体,顿时忍不住反胃,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令她忍不住吐了。
前世的她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那是哪里出现一具尸体都会迎引来警察拉警戒线,立案侦查的年代,即使听说过些什么,那也只是听说。
姚晓婵睁大眼睛,努力平复着心情,告诉自己这时代现实就是如此,她必须习惯,若是连这份胆量都没有,将来还如何走下去?
“看吧!早就叫你把眼睛闭上,弄成这样不是活受罪吗?”
她突然呕吐,元兆谕飞快跳开几步远,缓过神儿又惊觉自己小题大做了,一把拉开准备上前的裴苏,接过阿白递给他的帕子,不自在的凑上去送到姚晓婵面前,一边说着,一边替她拍着肩膀。
“你以为我愿意……”
姚晓婵抬头,话只说了一半,就见元兆谕身后一道厉光直逼他而来,月色下刀锋凌厉,寒气逼人:“当心!”
姚晓婵一把推开他,下一刻,那寒光就刺入了她的左肩,痛苦的闭上眼睛,这该死的脑袋比动作慢半拍!
这是姚晓婵昏迷前脑袋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
朦朦胧胧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姚晓婵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月白色细纱流苏帐子,身下是柔软的锦缎,身上盖着湖蓝色叠丝薄衾,纱帐外隐约可见,摆着奢华的紫檀木镶边海棠刺绣屏风。
这是哪里?姚晓婵掀开薄衾,正要下床看看,猛然剧烈动作,肩头处传来的疼痛,终于让她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儿,低头,见自己身上已经被人换了一件浅绿立领中衣。
“姚姑娘?你醒了?快去告诉公子,姚姑娘醒了!”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碧色衣裙的年轻女孩儿端着盆子走进来了,见姚晓婵坐起来,连忙过去扶着她躺下:“姑娘您伤口还未愈合,请先躺下吧!”
“你是……?”
“奴婢佩兰,是受裴公子之命前来照顾姑娘的。”
女孩儿梳着双螺髻,看打扮应该是个丫鬟,但见她从银盆中拿出棉巾拧干,就要上前去为姚晓婵擦脸。
“裴苏?”
姚晓婵道,挡开她的手:“我自己来。”
佩兰听姚晓婵直呼裴苏姓名,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这两天裴公子和元少爷,每日要过来看好几趟这位姑娘,只听说是元少爷的救命恩人,原以为就是个意外,现在听她熟络的喊人,看来身份应该不简单。
她是裴苏身边的大丫鬟,其见识自然比一般的丫头强很多,想到姚晓婵能被裴苏喊她亲自过来伺候,且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原本就已经说明主子对这位小姑娘的重视了。
佩兰收起眼底的尚存的几分倨傲,“回姑娘的话,姑娘所言正是奴婢家主子。”
“姚姑娘醒了?”
姚晓婵刚擦拭过后,把棉巾还给佩兰,就听门外传来急速的脚步声,紧接着进来几个人。
除了眼熟的裴苏,元兆谕等人,还有一位当初在替她爹治过腿伤的于老神医。
众人站在屏风前,于神医上前替姚晓婵号脉,半响才松开:“已经醒了便没有大碍,只是这小姑娘身子骨原本就不好,又失血过多,待我开副方子,用些药好好调理,安心休养上两个月便可。”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元兆谕一手扳开他,指着他去外面桌子上写药方。
佩兰在他们进来时就已经退到一旁,裴苏见元兆谕那二人推推搡搡的,走过来问姚晓婵感觉怎么样。
“这里是哪里?我睡了多久了?”姚晓婵问出最关注的问题。
裴苏已经换回那一身宽袖长袍,折扇轻摇,举手投足洒脱肆意,似有若无的笑了笑:“这是渝州城里,我的别院,你左肩被刺客所伤,你别担心,伤口不深,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你失血过多,也已经睡了两天了。”
“最初三少在山谷救你一命,这回你算是还清了,那刺客乃是从最初就隐蔽在山后面的,可能是他特意练过闭气锁息之功,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若非你替三少挡开,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他了。”
两天?姚晓婵皱眉,这么算起来她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你少在这里抹黑爷!”
元兆谕一把推开裴苏,指着姚晓婵道:“你说你这臭丫头,那小喽啰一刀我会避不开?不自量力还敢来替爷挡,这回自讨苦吃了吧!还做出这幅愁眉苦脸的样子,爷有求着你救我吗?”
他换了一身月白色锦袍,腰佩玉带,精神尚不算好,但整理的干干净净,面如冠玉,一扫在山间时汗水淋漓的狼狈模样,虽然对姚晓婵横眉怒眼恶言相向,可俊美无死角的外表加之身份,也让室内跟着进来的几个小丫鬟面色微红。
对此,姚晓婵直接蒙起被子,装作没听到,因为这真的是她自讨苦吃!不过就是好心推了他一把,谁知道自己会受伤啊?等她想起的时候,已经伤着了好吧!否则她才没那么圣母以身挡箭!
裴苏拉着他往外走:“好了,姚姑娘才醒来,你就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老王妃都走了一天了,你再不去就该赶不上了,到时候你怎么解释耽搁这么久?现在人也醒了,你不用担心了,可以走了吧?”
“你别胡说!谁担心她了?爷只是心太好!那臭丫头人那么瘦,又流那么多血,要是就这样翘辫子了,我岂不是罪过大了?”
……
姚晓婵原本是想等他们走了就起来,准备回去的,但人刚刚醒来本就精力有限,就那么蒙着稀里糊涂再次睡过去了,等她醒来天都已经黑了。
佩兰和两外两个小丫鬟端了饭菜进来,姚晓婵不习惯在床上吃饭,也不习惯人服侍,佩兰让两个小丫鬟在桌上布好菜之后退出去了,姚晓婵才在她的帮助下披了件外衣,坐到桌前。
也幸好受伤的是左肩,没有影响吃饭,不然姚晓婵想到那名副其实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样子,也不禁无语。
用过饭后,有人端上汤药,扑鼻而来的苦味让姚晓婵眉头皱起,前世她从小就不爱喝中药,这让她分外想念那些就着开水一吞就好的药丸子。
随后,佩兰命人打来热水,在她的帮助下,姚晓婵擦了身子,才重新回去睡觉。
换了平时姚晓婵自是不愿的,但这时候到没什么不好意思,佩兰看模样已经有十八左右岁了,她这小身板儿十岁小豆丁,帮着擦一下自然没什么。
第二天一早,姚晓婵醒来之后,佩兰已经为她准备好了脸盆和衣衫,收拾好出去,用过早膳之后姚晓婵就提出要回去了。
佩兰倒也没异议,只让她稍等着,过了一会儿裴苏就带着于神医过来了。
“三少昨夜启程回京了。”
刚进门,裴苏就对姚晓婵道,姚晓婵瞥了他一眼,她昨日就听到他们的话了。
这两天接触颇多,裴苏也对她性子了解几分,看她这样子就是不打算多说了,接着道:“早就猜到你醒来肯定要走,我就不拦你了,等下于大夫再为你看一下,你伤口还未痊愈,听说你家在村子里,坐马车回去一路颠簸,可能会崩裂伤口,就让于大夫跟你走一趟吧,送你回家安顿好。”
姚晓婵点点头,“多谢!”
“别客气!”
佩兰上前为裴苏斟茶,裴苏接过轻嗟了一口:“这都是应该的,此次承你带路才得以脱困,何况你又救了他一次,想必你也清楚三少的身份,他此次前去,并没有……若是受伤,回来就不好解释了!”
元兆谕的身份姚晓婵原本只猜到可能不凡,她是那夜听邵冲明确指出来,也才了解的,但裴苏是早就认定姚晓婵与元兆谕原本就相识,彼此熟悉,对于这个误会,说来话长,姚晓婵也不会去解释。
裴苏他话虽然说一半藏一半,但姚晓婵脑子一转,就清楚他没说出口的是什么。
无非是去查私兵一事,萧青源是奉皇命而为之,而元兆谕呢?他就是瞒着众人去的了,若此次受伤的是元兆谕,且重伤根本瞒不住,那消息传出去,就引人深思了!一个异性亲王之子,私探私兵,意欲何为?
“三少只是嘴硬,其实他还是很担心你,萧世子回来后就起奏折快马加鞭送回京城了,既然奏折已经离开渝州,他自然也要跟着回去,毕竟来的时候就是奉旨迎老王妃回去的,已经耽搁了近两个月,不能再拖了,前天老王妃便已随萧世子回去,三少本不好再逗留,可因你一直未曾醒来,只好又停留了一天,直到昨日你苏醒之后,他才放心离开的。”
见姚晓婵不以为然,裴苏幽幽的接着道。
“我想,他大概不会认同你这番话。”
姚晓婵一句话绕过这个话题:“若是裴公子没有别的事,就先不打扰了。”
裴苏哂笑,正巧有下人来报马车已经备好,姚晓婵收拾好,随着众人出去,就见外面院子门口还站着两个眼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