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无人再回答她,数日后,姚林村将有人会看到这黄寡妇,因为各种意外,死在了村里某个地方,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小院外,姚晓婵揉了揉眉心,最近,她好像越来越常做这个动作了。
换了三个月前,没有遇上那么多意外的姚晓婵,她可能还会慢慢想办法找证据,想着把罪魁祸首送官府,一切都交给朝廷做主。
但现在,在见识过萧青源那些人,对人命的轻视,想杀便杀的残酷,还有姚晓莲在那生命垂危之时,因为没钱医治就被亲身父母放弃的情形,让她清晰的认识到这人命有多不值钱,女子的命运又多么被轻贱,像浮萍随时飘忽不定。
这让她迫切的想要变强,说她野心太大也好,贪心不足也罢,就是那不想被人随意践踏的心,逼迫着她急速的想要往上走,总有一天,再无人能随便拿着刀剑指着她脖子,想杀便杀。
未来还不知道会面临些什么,但心硬是第一步,至少,对着仇人不能心软,她若费精力找证据将人送到官府,等着手续办齐开堂审问,且不说要花多久时间,这人究竟会怎样还不一定。
以黄氏这种因为嫉妒和眼红,就能放火烧她家房子的心性,若是没有一次打压下去,将来还会做出什么事她无法想象,姚晓婵只告诉自己,若是不想被人对付,就只能先发制人。今日她若心软,来日就是她的末日。
路边马车前,驾车的车夫看到姚晓婵出来,连忙招呼车厢里:“秋兰姑娘,东家出来了。”
车帘被掀开,一年约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子出来,见姚晓婵站在日光下,连忙撑伞过去,扶住她道:“小东家,这天儿越来越热了,太阳也毒,你身子骨还没好,可经不起晒,咱们快些回去吧,马车上奴婢已经为你备好凉汤。”
姚晓婵颔首,秋兰是江承海听说她受伤后,让柳眉为她送来的丫鬟,这段时间一直在她身边帮忙,忙碌之时,身边多一个知根知底又聪敏的人帮忙,确实方便许多。
上了马车,车夫便驾车直往城里走,秋兰问是直接回去,还是先去店里,姚晓婵道:“先去铺子里。”
前日已经去店面看过了,今日价格想必已经商谈下来,姚晓婵先得去问问。
茶叶店铺有两个管事,一个姓周,另一个姓朱,都是江承海给她的人,谈利润的时候,就点名道姓指了讲着两人送给她,所以姚晓婵才能用的这么放心。
果然,办事效率很高,姚晓婵到了店里,进了内室,周管事周福有就拿出房契,西街那间现在还是酒楼的门面,已经被他们买下来了。
姚晓婵很满意,只交代尽快装修好,以便择日开门。
姚晓婵精力有限,也懂得放权,这些事儿她不是不会,但没必要做到面面俱到。而且,她实在太小了,将来这茶楼,一切还是得靠他们帮忙经营,一个锦绣坊已经有点招人了,这时候,别的能不多暴露,就不了。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李氏为她端出两碟点心,现在她们家也有偶尔零嘴吃了,姚晓婵又看了姚晓莲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剩下的伤痕只能慢慢养。
好在孩子年纪小,又因为告诉她能够完全治愈,再加上现在家里条件好了,所以心态很宽。
只是不知是否是姚晓草,把当初她昏迷时的事与她讲过,自从她醒来之后,就变得和姚晓草一样爱粘着姚晓婵,除了姚晓婵有事要出去,平时做什么都喜欢待在她身边。
姚三娃则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完全恢复,姚晓婵感觉三娃这名字始终不能用长久,问了姚守树的意见,姚守树也认为,姚三娃年纪大了,应该起个名字提一提运,说不定有个好名字,这回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儿了,姚晓婵提出来,他就问:“你识字,你认为起个什么好?”
姚晓婵听说她们这一辈儿,男丁都以云字为辈分,想了想,就道:“姚云齐吧!简单,好记,又大气。”
不过儿子名字这种大事,姚守树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让姚晓婵这个女儿做主,趁姚晓婵不在家,又偷偷跑去问了路边帮人写信的读书先生,等那先生告诉他在,这个名字好,才点头答应了,从此姚三娃大名定下,叫姚云齐。
之后,这事儿被姚晓草偷偷告诉姚晓婵,对姚守树的做法,姚晓婵一笑置之。
八月初,天气炎热,太阳一日比一日毒,却也挡不住渝州城里人们品茶的热潮。
这日,于大夫一大早就过来,再次为姚晓莲开了接下来一个月的药方,姚晓婵让秋兰备了厚礼,亲自送他出门。
因为她的茶楼也选在今日开业,虽然一切都有周福有管事和柳眉、江承海等人帮忙操办了,但她还是得亲自去看看。
到了茶楼门口,里面已经高朋满座,姚晓婵进去之后由人领着,直接进了四楼包间。包间里,江承海和两个管事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来了?走吧,这个时间,咱们该去怡园了。”江承海放下茶杯,笑道。
姚晓婵转身看了看楼下:“这边不用管了?”
“东家尽管去便是,这边有我照看着。”朱管事上前道。
江承海颔首:“因为最近三日半价,所以人这么多,但咱们将来的大客人,可全都在怡园。”
沁园茶楼开业,江承海宴请了渝州城商人,还有一些不计较身份愿意和商人结交的低等官员,全部安排在他自己名下的一座赏景院子里,将来这些人,便会成为茶楼最主要的消费者。
留朱管事一个人在茶楼里招呼,姚晓婵、江承海还有周管事周福有,三人赶往怡园。
到达的时候,客人已经来了不少了,渝州数一数二的商人江老爷的茶楼开业,不管平日里关系是好是坏,这个时候收到帖子,身份上适合,能捧场的都来捧场了。
这不仅是卖江承海的面子,对他们而言,更是个结交人的好机会。官员和读书人安排在左院,商人则全部接待在右边花园。
进门之后,周福有就主动下去忙碌去了,今日接待客人多,该操心的事儿还很多。
姚晓婵则随着江承海先去了右边,避开客人进门的道路,从另一边进去,站在一间厢房里,竟能将外面花园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姚晓婵吃惊之余,便听江承海为她介绍:“那位穿紫色外跑,头发有很多白了的那位,是锦绣坊斜对面那家杨记绸庄的老板,他家名下还有好几家绸庄,以及五间客栈,此人小算盘很多,擅长暗地里下黑手,以后若要与他打交道,记得防着这个。”
姚晓婵这会儿明白了,江承海是特意待她过来提前她预防针的,什么人是什么样,该如何应对,这些或许以她的眼睛和敏锐,若是与这些人打上两次交锋,那该清楚的便都会清楚了。
但这打交道的过程中,虽然她自认自己不会有多吃亏,可在江承海眼里,也许她再聪明早慧,也只是个十余岁的小姑娘,这是怕她太过轻敌或者骄傲,所以特意如此交代一番。
这让姚晓婵有些惊讶和感动,江承海这是完全在为她考虑,其实这些江承海完全可以不用理会的,她与他原本就只是互惠互利,甚至她是凭着自己的小聪明,从他那里空手套走了茶山的,虽然她的小聪明,在这个世界其实也不小,但有的事实就在那摆着,若是换了心胸狭隘一点的人,说不定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将外面几个比较重要的人一一讲解了,江承海才带着姚晓婵出去见人。茶楼对外的东家就是江承海一个人,虽然没有隐瞒还有另一个,但因为被人特意淡化了,又有江承海在前,人们自然淡化了那所谓的还有一位。
江承海是看姚晓婵有潜力,小小年纪有能力又有冲劲,有心要提她一下,这种场合,自然要带出来,不仅是混个脸熟,也是想让姚晓婵鼻观眼眼观心的看一看,学一学。
他能让柳眉一个女子管理锦绣坊那么大的店铺,自然也不会轻视的认为女子不可经商什么的。
同诸位商人寒暄了一番,众人对跟在他身边的姚晓婵也很是好奇,出门应酬带个女子便罢了,可这还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便有些奇怪了,而且看样子,江承海对她还很是照顾。
之所以说是十一二岁,那是因为姚晓婵最近几个月都没有在吃穿用度上亏待过自己,而且前两个月她已经满过十岁,这身子原本一直营养不良,这几个月来,不仅皮肤已经变得白皙,小身板儿也像小树苗抽条一样,长得很快。
再加上她没有把自己往小萝莉方向打扮,而是穿着锦绣坊特制的一袭水蓝色阮烟罗长裙,虽然面嫩,但里里外外的气质和举止都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令人看着年长一两岁很正常。
等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出来了,胃口也吊足了,江承海才作忽然想起状,恍然大悟的解释:“这是茶楼另一位东家的远房侄女儿,今日他原本打算过来的,但一时有事就离开了,就把侄女留在这里让我照顾一二,因着她对这里也不熟,小姑娘面生,怕有负友人所托,所以就带在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