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人往前推了一把,又补一脚。
黑袍人整个往前扑,重新栽倒在地,已经一动不动。
“怎么,黄兄不认识这个人?”
他往前走:“认识的。”
“哦,那就奇怪了,你看着我对他动手,怎么不帮他?”
“常乐兄说笑了,你我不也是朋友,我帮他不如帮你。”
这特么的,话说的还真好听。
我是真笑了:“那你怎么不帮我?”
“你一个人已经把他打的站都站不起来,好像也不用我帮手吧?”
“是吗?那我倒是想问问阁下来干什么?看戏?”
黄明又向我走近一点,瞟了眼地下的人。
“求情,我想求常乐兄放过他。”
这个要求我还真没想到。
但听到他说,已觉可笑之极。
“这个要求你不觉得太过份吗?”
这家伙竟然还点点头:“我自然知道,这样做是让常兄为难了,所以我是来求您的,当然,你放了他,我不会让您吃亏,还可能得到你想知道的事或物。”
我没说话,看着他。
与趴在地上的黑袍人相比,黄明更像是幕后主使。
他太冷静,也太有谋略,决不像是单纯被人当枪使的。
最重要的是,我现在也不能把黑袍死。
“先说说你能告诉我什么吧?”我退了一步。
黄明又往地上看了眼:“我们借一步说话。”
“好,”我点头,“那边等我吧。”
他转身往安全出口走时,我站于原处,并没动。
待他出了安全梯口,我蹲下去,一个手印猛地拍到了黑袍人的后背上。
他“哇”地大叫一声。
整个人像一条大黑鱼,从地上平跳起来,又重重落回去。
一大口血再次从口中喷出来,溅出去老远。
他艰难转头,双目赤红看着我,面目狰狞的脸已经看不出表情,亦说不出一句话。
我没再理他,绕过血迹,也往安全梯口走。
黄明就站在梯口外。
脸隐在黑暗里,看不出表情,但声音迟疑:“常兄,你废了他的道法。”
不是问,是肯定的叙述。
刚才他大概全听到了。
我坦然呢:“不然呢,再让他杀人放血作画?”
我往黄明身上看。
他连忙摆手:“你放心,我虽然出去行骗,但没有亲自动手画过画。”
哼!
画没画过,到这个时候,还能撇干净吗。
我先往下走。
出了工业园,青面兽还在外面等。
“玄诚子去医院了?”
他没回,黄明却先答了:“去了,我让人送过去的。”
马德,玄诚子脑子是有坑吗,明知道这个人有问题,还敢坐他的车,他就不怕黄明再把他们拉进幻境里,华子真的救不过来?
快速拿起手机接电话。
那头很快接了:“歪,乐乐子,华子在医院了,在急救,现在情况还不知道……你那边怎样了,哦哦,对了,我出来的时候碰到那个姓黄的了,你要小心。”
燃香查看了一下,他确实没事。
才跟青面兽说:“把这儿的阵撤了。”
他绕着圈去收工业区外的令旗和红线,黄明就站在我面前开口。
“在下感谢常兄的高抬贵手。”
不怪我废了那人的道法,却先感谢,呵,还能再假点吗?
“不用客气,现在回去杀他也来得及,你最好说点有用的。”
他点头,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没有了,显出了几分落寞来。
“实不相瞒,那人是我师父。”
见我不说话,他接着往下说,“不但是我师父,还是从小把我养大的人。”
这个背景编的很好,跟我的境遇一样。
我看了旁边的废砖跺,走过去坐上,示意黄明接着往下编。
他很机灵,立马就看出了我的不相信。
脸上露出了苦笑:“黄兄,我说的是真的,二十年我父母离婚,各自又找了人,自娶自嫁,只有我没人要。”
这会儿也不管我信不信了,自顾往下说:“有一年冬天,我记得……快过年的时候吧,反正别人家里都开始放鞭炮,做好吃的了,我去找他们,结果没一个人给我开门。”
“那天风好大,还下了雨,我不知道是淋了雨,还是恶的太狠,病了,就跪在海城郊外的垃圾桶边,想从里面找些吃的。”
“吃的没找,却等来了几只饿疯的野狗,他们立刻就把目光瞄上了我。”
“打了一架,我腿和胳膊上都被他们咬伤了。”说到这里,他还撩起衣服给我看,“这是疤。”
事情在这里有了反转,他师父黑袍出现了。
不但打跑了野狗,还给了他吃的,给他治好了病,并且从此都把他带到身边。
黄明说:“小时候什么也不懂,有吃有喝,还能去很多地方玩儿,就是最幸福的事。他还教我读书识字,虽然没进过学校,但也确实学到了一些东西。”
他脸仰成四十五度角,斜看着天空:“大概……是十二三岁的时候吧,他突然给了我一幅画,说那画里有一个神奇的世界,只要让人走进去,就能满足他们的愿望。”
黄明看向我:“不怕常兄笑话,我当时特别兴奋,第一个反应就是我要进去。”
黄明的愿望得到了满足。
他入了妖画,在里面看到自己的父母,甚至还回到了小时候。
那大概是黑袍第一次探他的秘密,以及心理世界,在琢磨怎么用他。
所以,他在画里又经历了一遍小时候的事。
最后的结局却比现实里更惨。
他的父母不但不要他进门,还虐\待他,基本是谁看到谁打。
既是他很乖,很听话,努力想在他们的家里活下去,但每次,他们都把他打的皮开肉绽,然后再赶出来。
据黄明说,他被打了次数多了,也不再对父母抱有希望,甚至不再回去。
既是这样,那二位也没放过他。
好像只要他活着,就会给他们丢人,就会让他们的新生活受阻一样。
他们仍然打他,不但他们打,还找别人打,然后把他赶出原先他生活的地方,流浪在外。
这个时候,黄明的心里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他在画里有多无助,多绝望,出来的时候就有多愤慨,多想为自己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