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意瞬间席卷全身,我跟着画一起掉在地上,画卷一半被我压住,另一半还对着庙门,但已经没有半点作用。
跟我前面预料的一样,我带的所有辅助,都提前被人做了手脚。
要死了吗?我自嘲地想,可又真的不甘心。
常盈还没找到,为叔还在等着我们回家,我怎么能死这里?客死异乡也太惨了点。
心里想的多,身上却是冰凉一片,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唯一还能活动的眼睛,也只能看到头顶的一小块天空。
那片天空很黑,周遭的一切都像被笼进一口倒扣的锅里,唯一的光亮,就是身边庙门里的烛火。
我尽力让自己往庙里边看。
然后看到自己也成了一根新的蜡烛,火苗跳动,烧的正旺。
心里不免又呕了一口。
或许真要死了,但在失去意识之前,我总不想先放弃。
于是搜肠刮肚,念了一遍自己认为还记得比较全的超度灵咒。
哪怕真的无力挽回,我也得把自己超度了,不能真留在这里被他们利用。
嘴是不能动了,只能在心里念。
但愿管用。
超度灵咒在心里过了一遍后,我发现自己仍没死透。
心思很活络,脑子也很清晰,眼睛依然可以转来转去,看自己头顶,或者看旁边的庙门。
然后就又念了一遍。
这一遍过后,嘴唇能动了,躺在地上的那半边身子,好像也没那么凉了,还起了一点热,有点想飘起来的感觉。
我十分纳闷。
这……就超度完了?我就要升天了?
升就升吧,总比留在这九凤山上好。
再来一遍。
这一遍过后,我整个人都热乎起来,尤其是头,还有点发烧,额头的位置好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疼的厉害。
我忍不住抬手想摸一下。
这一摸,整个人都从地上弹了起来。
我能动了,不是飞升,也没把自己超度了,我是真的身体能动了。
那一刻,我激动的差点落下老泪来。
从地上跳起来的同时,已经把《召感图》抄起来,再次对着庙门试了一遍。
没用。
把图一卷塞进包里,自己对着庙门发狠。
既然我念的度人灵咒,能把他们的邪法破了,说明咒语很可能对这里有用。
用来攻击的咒语我学的不多,用的最熟的就是五雷诀,只不过之前对付那个瘦道士的时候,并没起什么效,也不知道在这里会怎样。
不管怎样,试了再说。
我眼睛看着庙门里面的黑关,手里迅速掐出五雷诀印。
“天火雷神,五方降雪。地火雷神,降妖除灵。邪灵速去,禀吾帝命。急急如律令!”
顷刻,疾风卷着滚雷,从天而降,如天兵降世。地面上的枯树杂草发出一阵颤鸣鼓音,随雷声而止,“哗啦”一声倾覆到地面之上。
面前的小庙晃了一下,里面正燃烧的蜡烛“噗”地一下,被突降的雷雨扑了净光,只剩黑关的周边还有一圈。
抖动的烛光把他的脸照的更黑更邪,过大的眼珠直直看着庙门外面的我。
我也盯着它。
其实成功用了雷诀后,我心里已经松了一口气,没有最开始那么紧张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盯着黑关的脸,我整个眼眶都在发、热,好像里面烧着火一样。
额头也很热,尤其是眉心的位置,感觉像是眼里的火太大,把眉心都烧漏了,火从那里不顾一切地窜出来。
小庙外面,雷雨交加,轰鸣把天地震成一座孤岛,飘摇不定。
孤岛上的小庙里,黑关努力想把它的蜡烛再燃起来,只不过,这边燃起来一根,那边就灭两根。
不大功夫,那些蜡烛就只剩他面前的三支,烛光往上,交差照着它的黑脸。
我想再掐一个雷诀,最好能一下把它的小庙给轰了。
只是我眼睛烧的实在厉害,精神根本就没办法集中,手指还没掐成诀,就觉得身体里突然烧起一股热流。
那热流从四肢开始,迅速流过腹部胸腔,已经汇聚成一团火。
这团火极快地窜过我的脑袋,冲到脑门处。
我只觉得眉心一阵巨烈的灼疼,那股火已经冲体而出,直往庙里而去。
黑关的眼睛还瞪的溜圆,身、下的三根蜡烛也颤颤威威,忽明忽暗。
它突然像发现了什么,眼睛瞬间又大一圈,但还没做出一点动静,一道明光已经从我额头飞出,直击它的头颅而去。
那坚硬的、石刻的头颅,顿时发出一声轰响,无数碎石一下子从小庙里暴飞出来,击中小庙的墙壁,屋顶,然后跟着又是一声巨响。
小庙在我眼前,被黑关的石渣炸成了个粉碎,石块向更远的地方飞去。
飞出来的石块,力度极大,打到我的后背上,立刻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我一个反身,压到于晗的身上,帮她遮住暴飞的石渣。
同时被我压在身、下的还有大黄毛,尽力用自己的衣服把他们两个盖住。
不知过去多久,风卷走乌云,雨淋过地面,之前小庙里的辉煌顷刻便砸进了泥、泞里。
四周重新陷入黑暗,空气里全是刚下过雨后的湿冷。
我撑着手臂趴的太久,两支胳膊都麻了,正试着想爬起来,顺便看看于晗怎样了。
就听到身、下一声嘤、咛。
一紧张,麻木的手顿时失去平衡,“咚”地一下趴了下去,跟身、下的人来了身贴身。
于晗闷、哼一声。
声音在我脖子边响起:“常乐?你干什么?你想压死我呀?”
我慌的手都在地上抠了两手泥,身子一侧想滚到旁边去,却一下子又压到了大黄毛。
它倒是没于警官那么敏、感,还伸头在我胳膊上蹭了两下。
可我跟它亲热不起来,接着滚,一直滚到泥地里,才躺下来喘口气。
于晗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发生了什么?刚下雨了?”
我“嗯”了一声。
看到她从地上站起来,并没有受伤的样子,放了一点心。
她围着已经砸平的小庙看了一圈,又仔细从那些泥、泞碎石里拔拉出几根蜡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之后收进了一个随身带的颜料袋子里。
我躺着歇过一口气,感觉手臂没那么麻了,也从地上站起来,开始收自己的东西。
很多东西因为淋了雨都不能用了,包括一沓我辛苦画出来的符纸,还有我坚强活了五年的手机。
那个防水防割的包上也糊了一层泥,分不清原来的面目。
五帝钱没事。
令我欣喜的是,《召感图》也没什么事,画卷的表面好像涂了一层油脂,雨水淋上去就滑了下来,画面依然清晰。
唯一缺的是小傀,他仍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