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荣被推进院的时候，手脚上的银色首饰还没解下来。
叶警官把钥匙给我：“千万要小心，要是不松开他能办事，你就别动。”
“好，放心吧。”
他并不能放心，提着谨慎又检查了我身上临时加的通讯设备，试过都正常，还问：“要拿点防身的东西吗？”
我笑了：“能拿什么？”
他不加思索道：“木棍给你多备几条。”
“那还是别了，等下我捞不着，反而被他们用了，不是更惨。”
开过玩笑，他又正色叮嘱。
这一刻，我觉得他们也挺不容易的，就顾家这事，但凡他们有更好的办法处理，应该都不会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冒险。
尽管顾太太嘴里喊我的名字，顾荣看我的眼神也不太劲。
但现场毕竟没有跟我有直接关联的证据，就算有，万一我在这里面出了事，他们的责任会更大。
我朝他挥了挥手，把顾家的大门关上。
往里走时，叶警官他们还没离开，一直看着我带顾荣进了他们家的房子。
屋里也保持着我先前看到的样子，不过顾太太被带走了。
顾荣一进门，我就把他松开了。
他在原地活动了下手腕脚腕，还甩了一下头，样子很是不羁。
如果不是啤酒肚和中老年肥胖，只看他脸上的表情，会以为他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活动完，他开始看我，说话依然很理性：“你真的不害怕？”
我摊了一下手：“你很可怕吗？”
他“嘿”了一声，抬脚就往厨房里走。
此时，我就非常感谢叶警官他们了。
过来办案的时候，把顾家的利器竟然全部收走了。
顾荣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拎了个平底锅出来，我一下子就笑了：“红太狼吗你？不觉得拎着这个锅很幼稚？现在三岁小朋友都不这样玩儿了。”
这话让他很生气，举起锅就向我砸了过来。
自然是没砸到。
锅落到旁边的茶几上，发出“丁当”一声响，把上面的玻璃砸裂了。
而此时的顾荣，突然抬腿，直接往他们家的楼上奔去。
我紧随其后，上到二楼，他直冲一个房间。
我们俩几乎同时到达，他反身想把门关上的时候，我已经顺利挤了进去，并且快速扫了一遍这个房间。
顾荣夫妻二人的卧室，里面除了床，还有简单的沙发，电视柜，旁边连着一个衣帽间。
我估计这里应该也被叶警官检查过，但目前来看，似乎没动过什么。
很多东西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被子扔到地上，上面撕坏好几个口。
电视机的屏上碎了几朵花，地板上也星星点点的血迹，不知道是谁的。
我看这些的时候，顾荣却往衣帽间里跑去。
这次我追的没那么紧，故意放了些时间给他。
等他顺利进去，又成功把门关上，以为我没办法进去时，我悄悄捏了一张卡片，捣进门锁里。
门被打开一条缝，我看到顾荣站在衣柜前，像个贼一样，躬着身子，双手合十地朝前拜。
柜门关着，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但他拜的很虔诚，拜完还跪下了，“嗵嗵”地往下磕了好几个头。
之后他抬头上开始自语。
仔细听了一下，大概就是说让什么赐他力量，他要毁灭全人类之类。
听上去特别像中二动画片里，那些反派大魔头的角色。
我估摸着，他念叨了半天，应该没起到什么作用。
所以他再起来的时候，就很急：“好好好，我听你的，喂你血，喂你血就可以了是吧？你等着……”
他折过身，往门口走。
走了两步又快速折回去，急不可耐地一口咬到自己的手腕上。
下口是真的狠，似乎这一口下去就要把自己的手腕筋给咬断。
血很快就出来了，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滴。
他慌乱地把柜门打开，将自己的手腕伸了进去。
我也终于看清柜子里面的东西。
一个人偶，长一双很大的眼，眼珠带笑。
嘴巴和脸上已经被顾荣抹了血，一块一块的红，本来看上去挺诡异挺脏。
可是那血抹上去，不过半分钟，竟然被布吸的干干净净，比洗过都好使。
行吧，更诡异了。
但顾荣却觉得很满足。
他使劲挤着自己的胳膊，以便血能更多地往人偶的嘴里流。
直到再也挤不出来，他才又双手合十，开始朝她拜。
人偶无声无动，安静站在柜子里。
不过，有一团红黑色的气却从它的身体缓缓出来，开始往顾荣移动。
顾荣有所感，头已经抬了起来，看着那团气的眼睛里都是惊喜。
“叩谢法师，叩谢大法师，我要钱，我要很多的钱，我要我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做出省，做出国，我是世界首富，对，我是全球富豪……”
他不住地念叨，满嘴都是他自己畅想的未来。
可是等那团气顺着他的头顶，钻进他的身体后，顾荣的脸色就变了。
声音也一下子尖利起来：“有人破坏我的生意，有人阻止我赚钱，嘿嘿，他们都是坏人，这些全是坏的，我要把他们弄死，只有把他们弄死，我才能把生意做大，才能赚更多的钱。”
他的意识已经完全被人偶控制，很快离开衣帽间，回到卧室。
我退到一边，安静看着他的动静。
顾荣眼里的竖线越来越明显，他的整个眼睛其实都像是一个盲人，根本看不到东西。
只所以能顺利在屋里穿梭，全靠里面那条竖线。
人偶给他的情绪就是烦躁暴力，带着极大的仇视和报复心理。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他，他要把全人类都干掉。
所以，他在卧定里转，就是为了找到一个趁手的工具。
床上的被褥被他来回撕扯几次，烂开更大的口，里面的棉花，随着他的动作到处乱飞。
桌头横上的台灯，杯子，全部被扔砸在地。
最后他瞄到了电视。
我还怕他过去就扯，再把自己电死过去，所以提前把插头给拔了。
而顾荣则直接举起床头柜“呯”地一声砸到上面。
五十多寸的大电视，就这样在他眼前真正开花了，从上面碎下来的屏，落在地上。
顾荣如得到一把宝刀的武士，脸上顿时充满笑意，眼里冒出神奇的光。
他蹲下去，双手虔诚地把玻璃片捧起来，然后也不管自己的手是否流血，拿着“宝刀”往下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