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开始的迷茫和犹豫,瞬间消失殆尽,张牙舞爪扑向飞舞的香烟儿。
这种状态下,我能很清晰地看到每个灵体的身形。
做过恶杀过生的,身体里自带一股黑气,也是死灵的怨气。
既是没有杀生,只要吸食过别人的怨气,身上都不会太干净,会留下一条条浅色的印子。
我用香烟引导,没多久就把三六九等会了出来。
第一拔,完全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仅仅就是为了来这儿抢口灵气,却被困至此的,先引到玄诚子这边。
他二话不说,度灵咒就念了起来。
那些迷茫的灵体,听到度灵咒的瞬间,顿住了吸食香烟儿的动作,茫然地抬头往四处看。
他们之中,有树灵,有人体的阴灵,还有山中修出灵气的小动物。
不同时代,不同种族的,千百年来陆陆续续也累积了不少。
这些灵怪们总的来说,本性还算纯良,只是太想修出正果,误入到了这个地方。
正果没修成,自己反而被困在此处,再难出去。
玄诚子的度灵咒,就是帮他们解除困境,还他们自由。
当然,这一场劫难也会减去他们部分的修为,毕竟贪也是修行中的大忌。
无论如何,这部分是好处理的。
不好处理的,是留下来的那部分。
玄诚子三遍度灵咒念完,站在他面前的灵体皆已恢复意识。
他们抬头四顾,很快就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处,现下又是什么境况。
机灵懂事的,立马就向玄诚子鞠躬感谢,然后寻着自己该去的路离开。
心有不甘的,愣怔几秒,终归大势不在,最后也缓缓踏道而行。
玄诚子松了一口气,目光移到剩下的一堆:“开始吧。”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六甲符给他:“不着急,你喘口气,我把剩下的再细分一下,我们一批批的来。”
他不客气地把符拿过去,为了保险起见,还从包里拿出火铃印,在上面盖了一下,才贴到自个儿身上。
我重新燃香,把剩下的灵体又细分了一下。
按类,也按凶恶程度。
总之,最凶狠恶毒,业障又多的,放在最后面。
第二批要送走的,除了山中一些精怪外,还有一些阴灵。
按正常来说,阴灵滞留人间,必然是因为身上带有怨念。
这种阴灵,也最容易生出业障。
照我的标准来分,他们很可能会放在最后一类。
可我眼前,有三个这样的阴灵,身上有怨气,但是只有浅浅一层,看上去也非大奸大恶。
他们摇摇晃晃被香火引着,来到我面前时,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把头低了下去。
从他们的服饰上,能大概看出,一个是来自遥远的唐宋年间,衣衫还算华贵,应该是富家人。
另两个则是近代,清末民初的装扮,身上脸上还有血迹,尤其是胸口处,有一个血糊糊的洞。
也许是死在战乱年间。
我把香往地上一按,他们三个就在我面前站定,一齐抬头看向我。
“尔等阴灵,本应入地府,何以在此徘徊不去?”我崩着脸色问。
唐代女先开口:“我想回家。”
我梗了一下,“你家早没了的话”几乎冲口而出,又被我憋了回去。
看向她,我尽量温和:“你家在何处?”
她抬头看我,声音柔婉带甜:“长安城,我父亲在朝为官,姓苏,我家在长安城里很大,你去一打听就知道了。”
她的眼里渐起雾气,语音也更加低柔:“郎君,你能送我回家吗?”
长安城早就没有了,姓苏的官员家再大,也不能留到现在。
我从包里拿出纸笔,铺到坛桌上:“好,我送你走,你现在把你的姓名,父亲母亲还有家里主要人员的姓名告诉我,我给你个路引,让他们引你回家。”
她高兴的不得了,往我身边迈了两步,接触到我周围步下的朱砂,才惊觉着慌忙又退回原位。
整个朝代有几百年的历史,历经了几十个帝王,哪个皇帝下都有不少臣子。
她口中所说的,姓苏的大官,在历史上并没有名字,也没有留下任何可寻的踪迹。
所以,我只能把名字写在纸上。
没写地址,因为那个地方,早就没她家了。
写好之后,我招了阿福过来。
唐女一看到他头上的帽子,立时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
阿福作为阴差,抓阴灵上路都是本能反应了,她不跑还好,她一动,这家伙一个勾子甩出去,就往唐女身上抓。
我完全是不想多造冤孽,出口阻止已经来不及,就一把上去,先抓了他的勾子。
“你丫急什么,人都在这儿了,还能不给你带走?”
阿福立马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收回勾子,跪下就给我磕头。
这套程序,他操作的非常熟练,每次下跪我都找不到合适的点把他拉起来。
等他磕完头,自己站起身,才问我:“爷,那现在是怎么回事?我是带她走,还是不带她走?”
我没好气地把手里的纸条给她:“这是她的家人,你带她去,先查查她的家人在哪儿,能见上一面最好,然后再把她送到该去的地方。”
回头还要安慰唐女:“你别怕,你别看他戴着个高帽子,实际上是我的人,卧底知道吧,不知道,那说奸细,细作知道吧?哦,这个知道了,他就是我安排在下面的细作,你跟着他就能找到你父母,就能回家了。”
唐女半信半疑,一会儿看我,一会儿又看阿福。
白无常的帽子,还有脸上那一块白纸,实在太杀信任度了。
唐女看了两个来回,最后还是选择站在我身边:“郎君,你能不能亲自送我啊?”
“那不能,你没看我这儿挺忙的嘛,我要送的人可多了,你看,这里还有两位等着呢。你放心,他一定能带你找到父母,如果找不到他会把你送回来,到时候我就有空了,再亲自送你。”
她还是不放心,但我已经不想再跟她耗时间。
把她往阿福一推:“记住,找不到就把人带回来,现在下面乱,别把人小姑娘整丢了。”
“放心吧爷,事儿交给我妥儿妥儿的。”
大概是为了显出和蔼可亲,他还向唐女笑了一下。
脸上的白纸,跟着他脸部的抖动,快速扭曲成一团,比不笑还吓人。
我别过去脸,催他们:“快走,我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