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衍一席黑色衬衫，站在门外，短短几天，却清瘦了许多，不复之前的趾高气扬。
“你来做什么？”
程衍近乎痴迷地盯着苏眠的脸，好半晌：“我们能谈一谈吗？”
“要为程茹求情？”
“不是。”程衍摇头：“不是，我想和你谈谈。”
苏眠不想让程衍踏入她和霍景川的家，拿了钥匙，示意程衍下楼说。
程衍苍白的笑了笑，走在前面。
两人到了楼下，一路穿过柏油马路，最终停在了小区内的荷花池边。
程衍记不清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好好的和苏眠聊聊天。
他看着被清理过的荷花池，单手撑在栏杆上：“我记得，以前这个时候，你都会顿一大锅莲藕猪蹄汤，给我送过来。”
“我每年这个季节，最期待的就是你的莲藕汤。”
苏眠皱眉，不语。
“当年我以为你抛弃了我，我醒来第一个念头是，幸好你还活着。”
“我想你是女孩子，你会害怕也是正常的，所以我一直在等。”
“等你来看我，等你跟我说一声对不起。”
程衍等了很久，都没能等到，所有人都说苏眠丢下了他，所有人都在说苏眠的不好。
他替她说过话，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成了指责苏眠的人。
“后来在一起的时候，我真心喜欢过你，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们会结婚。”程衍看向苏眠，没了之前的愤怒，只剩下了最纯粹的爱意：“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是我错了。”
“我不该骗你，不该欺负你，我明明发过誓的……”他已然哽咽：“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是我对不起你。”
程家越来越差，他却越发怀念从前。
怀念苏眠还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他以前觉得是做戏，可后来，仔细想想，那四年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希望和苏眠走到最后。
他第一次见到苏眠的时候，发誓会保护她一辈子。
可后来，是他伤她最深。
“程衍，没意义了。”
苏眠摇头：“你的道歉，你的誓言都没有意义了。”
“我现在过得很好，程家走到这一步，不怪我心狠，是咎由自取。”
“眠眠——”
“程衍，以后别再出现了。”苏眠转身，不再看他。
程衍瞬间红了眼，小声道：“其实我不爱吃莲藕。”
也不爱吃猪蹄。
更不爱喝汤。
苏眠脚步不停。
她知道。
她和程衍青梅竹马长大，程衍的喜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四年，她相信他曾经有过真心，但那又如何？
……
蒋丝丝醒来，没看到霍景川，只有许楠。
“霍哥哥呢？”
许楠放下了手里的杂志：“霍总在和医生谈手术。”
他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蒋丝丝：“蒋小姐，喝点水吧。”
蒋丝丝看着许楠，目光微动：“霍哥哥结婚多久了？”
“三个多月。”
蒋丝丝手指微微收紧：“那我怎么没见到他太太？”
她这几天查过霍景川了，据说是帝都霍家长子，也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他的太太，却查无此人。
许楠这点防备心还是有的，没说隐婚，只道：“太太工作很忙。”
蒋丝丝立刻会意。
豪门夫妻，有几对感情好的？
她一眼就看中了霍景川，且不说身世如此显赫，单凭那张脸，就足够她动心了。
许楠看她没再问，离开病房。
蒋丝丝等了约莫一个小时，霍景川和医生走了进来。
“蒋小姐，我们商量过了，月底给你做手术，这段时间好好休养。”
蒋丝丝眼含热泪：“谢谢医生，谢谢霍哥哥。”
霍景川一贯冷情，但蒋丝丝和他共患难过，多了几分温情。
医生聊了注意事项之后，告辞离开。
蒋丝丝难掩激动，哭得梨花带雨，好半晌才停下来，霍景川将纸巾递了过去：“别哭了，等你身体好起来了，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生活。”
根据资料，蒋丝丝这些年过得很不好，颠沛流离，学业荒废。
“想去念书吗？”
如果想，帝都所有的学校随便挑。
蒋丝丝对念书根本就没有兴趣，但她清楚，这种豪门阔少最喜欢的就是柔弱白莲花，闻言擦了擦眼泪：“霍哥哥，我如果现在念书，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没关系，等你好起来，随便选。”
霍景川承诺道：“无论是在帝都，亦或者出国，都可以。”
他坐在床边，仿佛透着几分感激：“你当年帮过我，如今我有能力，我自当给你最好的生活。”
蒋丝丝拿着纸巾的手一顿，似乎被戳到了软肋，下意识咬住了唇瓣，眼底有些不自然。
霍景川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看了看时间：“这段时间我很忙，你有什么事情联系许楠，好好休养。”
言下之意，手术之前，不打算过来了。
蒋丝丝慌了，他不来，那她怎么办？
“霍哥哥，可是我害怕，我一个人在医院……”蒋丝丝眼圈发红。
霍景川一向不喜欢别人掉眼泪，除了苏眠。
他顿了顿：“许楠和护工会照顾好你。”
蒋丝丝注意到了他眼底的不耐，不敢再纠缠，乖乖地说了一句哥哥再见。
霍景川离开医院，许楠驱车，将他送回公寓。
“医院那边上点心。”
“是。”
霍景川推开家门，在厨房里的苏眠探出一个小脑袋：“阿景，你回来了。”
“嗯，这段时间公司很忙。”
“没关系。”
苏眠摇头，端着煲好的汤出来，霍景川接过，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
“我刚才看到新闻了。”
苏眠盛了两碗饭，放在了桌上：“是霍家的事儿。”
霍景川皱眉：“霍家？”
“对，霍庭要订婚，据说霍家长子不肯出席订婚宴，闹得沸沸扬扬——”
苏眠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眉：“之前我觉得那位霍总表里不一，可上次他帮了我，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霍景川哽住了：“可怜？”
他的脸色有些怪异，苏眠以为他是好奇，凑过去：“我听说，他爸爸不是什么好人，这么多年，没尽过父亲的责任，还老想着把私生子带回霍家，霍总可能受了不少委屈。”
霍景川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处微微泛白。
“你心疼他了？”
这话多少沾了些阴阳怪气，苏眠聪明，听出了猫腻，立刻道：“不不不，我只是感叹。”
“阿景，以后我们要是有孩子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爱她，绝不能让她受委屈。”
霍景川心念微动，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细细地摩挲着，好半晌：“好。”
他不喜欢小孩。
甚至有些厌恶。
但如果是她生的，他会很喜欢，会给他他所有想要的东西，会给他最完整的家庭，以及最好的生活。
吃饱喝足，苏眠趴在沙发上，电视打开了。
播放的正是霍家兄弟不和的新闻，主持人滔滔不绝地发表着看法，甚至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霍家长子心眼小，容不下人。
苏眠越看越气，啪的一下关了电视，凑到厨房。
霍景川也在听新闻，没了声音，身后一双手圈住了他的腰：“阿景，你说，那位霍总看到这些新闻，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