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丐手一带竹竿绕着刀刃转一个花,老丐转身换手抄住竹竿,空出来的手紧握成拳打在正要扑上来的第一人肩头。另一手顺势收回竹竿在第二人头上痛击一下。
第三人合身扑起脚尖点着砖墙,手中长刀映着日光劈落。
此时老丐势头已尽,逼仄的窄巷也再容不下他下一个转身,眼看便要被一刀重伤。
忽的一个灰衣身影后发先至,凌空飞来一脚将第三人踢到旁边砖墙上,第三人受了那一脚只觉脏腑一阵翻涌口中腥甜,等到后背撞在砖墙上血水决堤般冲出口腔。
他感到意识一阵模糊,再也没能醒过来。
两个黑衣客见自己的同伴被来人一脚踢死,心中惊怕又不敢放松,急忙后退两步,肩并肩双手持剑采取守势。
灰衣人顺势落在老丐身边。
这时何捷也追了上来。
原来左屯拦下何捷之后,心中悬念阿依娜美的安危,不愿与何捷纠缠,便买了个破绽脱身追来。
三名黑衣人多亏了何捷拖住左屯,才得以绕路追上阿依娜美。左屯追来时,恰好远远望见老丐放走阿依娜美拦下三个追兵厮杀的场面。见老丐危险便出手相救。
何捷一到,两名黑衣客又有了主心骨,敢把凶相露出来了。
倒是何捷早已从剑法中认出了左屯的身份,她深知左屯厉害,那老丐也不知道深浅,又担心附近会有其他护卫团成员,又记挂着此事不宜闹大,心中彷徨不定。
这一边左屯和老丐也心悬阿依娜美安危,无心与他们多做纠缠。
双方俱无战意,对峙了一会儿,何捷恶狠狠丢下一句:“老王余孽,看你们能苟延残喘到几时。”带着两名黑衣人离开了。
现在九门戒严,阿依娜美和左屯纵有天大本领也逃不出去,何况即便阿依娜美跑了。
太孙却还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还有大把荣华富贵,犯不着在这穷街小巷与左屯拼命。
三人去后,老丐和左屯首先去追阿依娜美,然而两人转入阿依娜美拐入的转角,却只见人山人海哪里还有阿依娜美的身影。
左屯不觉怅恨。
老丐忽而望着他道:“你是,左屯大人。”
左屯一惊:“尊驾何人?”
老丐拱手道:“我是济宁卫指挥佥事平胜,当初入京述职,马匹冲撞了长孙殿下的仪仗,仪仗官要抓我,长孙殿下派你传话将我释放。”
“你虽然蒙着面,但眉眼和身手还是与那时一样。再加上方才那女人叫你老王余孽我就确定是你了。”
左屯大惊:“平胜将军!李桢征新王时的先锋官,屡败新王。可是,你不是在攻铁宁的时候战死了吗?”
“呸!”老丐平胜碎了口唾沫,“狗屁战死,那是李桢看我就要拿下铁宁,怕我抢了他的头功!”
“竟在战中指示手下朝我放冷箭。我当时只是晕了过去,那时天寒地冻,铁宁的叛军人手不足,李桢又败逃,无人打扫战场。
“我侥幸活了下来,想回京城揭发李桢,却苦无证据。只好隐姓埋名等待机会,后来听说李桢无耻投降,葬送了陛下,我便脱离军伍,一路行乞赶往京城刺杀此贼。
平胜摸了摸额角上的伤疤,继续说:
“谁料在路上结识的一个小乞儿,竟似与李桢有旧。我心中犹疑起来,在李桢府外徘徊,直到今晨见李桢调动人马,便一路跟随,谁知他竟要杀那名乞儿。
“我鼓动几名相熟的乞丐,先拦下了李桢,随后追了过来。”
左屯心中五味陈杂,一把握住平胜的手:“平将军,你受苦了!”
平胜也握住左屯的手:“位卑不可忘国恨!”
两人感伤一阵,平胜问道:“左大人,方才那个小孩究竟是谁?为何李桢如此兴师动众?”
“他……”左屯本欲将事情告知,但想到眼下知道阿依娜美身份的人越少越好,立即改口,“他在我逃避追杀时帮过我,兴许是因此开罪了李桢。”
平胜没有怀疑,点头道:“哦,所以你才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来救他。”
左屯怅恨道:“只可惜,与他失之交臂,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他。”
“对了,我觉得有个地方他肯定会去。”
左屯大喜:“哦,是哪儿?”
平胜点了点竹竿:“你跟我来。”
而此时的李桢好不容易摆脱了堵截他的乞丐,气急败坏的回到戏班的马车前。
管青衣见事情不对本来想逃,却被两个戏子死死拦住,按在马车里。
“没想到你这小贱人还有这一手。”
“凭空诬陷我们。”
管青衣先是哀求,却惹来两人无情辱骂。管青衣自觉今日难逃一死,索性也不怕了:
“你们但凡对我好点,我也不会这么做。你们自己要做畜生,我就把你们按在砧板上剁。”
三人一番对骂,惹得周围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地。
此时李桢正好赶回,远远指着管青衣骂道:“吃里扒外的贱种,你是不是故意欺骗我,为阿依娜……为那钦犯逃跑争取时间?来人,给我押解回府好好发落。”
身边军士答应一声,便向马车扑来。
管青衣忽然奋力挣开两名戏子,将那两只背篓推倒在地,指着李桢大喊:“偷你们孩子的就是他!”
背篓跌下车来,孩子们滚落一地。
秦牧怀抱一个婴儿滚出来,他被摔得全身剧痛,他方才将管青衣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恨不得将她活活咬死。
但眼下情况危急,还是先逃命要紧,他瞪了管青衣一眼,抱着孩子混入人群中。
柳花巷也有几个丢了孩子的,纷纷涌上来找寻有没有自己的孩子,剩下的人一拥而上拦住李桢。
李桢国公之尊又是百官之首,若在平日这些寻常百姓连正眼看他都不敢,但此时众人见他偷盗婴儿之事败露,均觉师出有名。
就算他是无辜的也不怕他秋后算账,有些是真的义愤,有的就是喜欢看高 官失势的好戏,自然不愿错过这次刁难李桢的机会。
“孩子呢?我的孩子,这里头没有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