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下河村那边催账，顺道听人说起，他们家亲戚有人从府城那边回来了。还说以前在府城的大酒楼里做掌勺。我专程打听了一下。说是回来那父子俩是被人挤兑得待不下去，这才走的。”
殷五郎一边说一边大口大口地吃，还猛灌金银花茶水，显见得是热坏了。
“莫不是二人厨艺不好，所以才待不下去了？”
林依依没说话，黄氏倒是插话了。
“应该不像。”
殷五郎随意瞥了眼黄氏，解释道：“借着口渴，我去他家要了水喝。闻见他家的饭菜，感觉味道应该很不错。你知道的，吃惯了好吃的菜，我这鼻子只要一闻，就能嗅到那味儿。那味道保准错不了。嘿嘿！~”
他笑了两声，又埋头大吃。
他没说出来的是，早在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去了信，让人帮忙查一查对方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想来要不了几天，应该就有消息传来。
“既然你都说他厨艺好，要不，我明儿去问问？”
“明儿……还是过两天吧。”
殷五郎沉默一瞬，“等食肆那边修缮好了，再去问也不迟。毕竟咱们这里庙小，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来。”从府城大酒楼来他们的小食肆，确实有点庙小。
“行，听你的。”
除了请大厨外，林依依还想着额外找几个人去，至少再有两个跑堂的，再来两个后厨，也就是说至少要四人。
这四人中，林依依首先就想到从六子、石头等人中选一人或者两人过去，剩下两人，再另外挑人。
不过，这种事还得他们自己愿意才成。
吃过饭后，借着去看小鸡仔的生长情况，林依依把几人叫过来，说起了她的想法。
“去县城里的人选，因为我打算先找一个跑堂的，一个在后厨帮忙采买的。所以都需要知根知底的人。你们跟着五哥去收账，虽然也是一门营生，说出去到底也不算什么好名声。若愿意去，首先就是要担责，跑堂的多少得认识几个字，后厨采买得会记账。谁要是偷奸耍滑了，或者账目有问题，都要追责，我更饶不了他！”
几人都相互看了看，谁也没说话，都有点垂头丧气。
“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林依依没想到，自己刚把要求说完，他们就这样了。是她刚才说了要追责，吓到了他们吗？
“五嫂，你这也太……那个了。”
最后还是六子大着胆子开口：“你想想，咱们这些人……要是识字儿，至于跟着五哥去收账吗？就好比您适才说的，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对对！”
王胖人老实，这种场合也不甘示弱：“我们要是识字，我早就去给地主家当账房先生了。哪还至于，还至于……”
其余几人也跟着低下了头。
他们居然都不识字！
“啊，我给忘了……”
林依依恍然，她兄长在县学读书，父母又在城里开食铺，她从小就被娇养着长大，女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中馈，都是她娘手把手教导着学来。
所以也忘记了在这个时代，别说女孩子了，就是大部分适龄男子也没进过学，更不认识字。能读会写自己的名字者也少之又少。
知识从来都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
林依依尴尬了。
比她更尴尬的则是六子他们，大家一个个低垂着脑袋，拘谨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罢了。”
现在突击教他们读书也来不及了，看来还得另外找人。
林依依起身就走，想了想又转头回来：“不过你们也别着急，只要你们肯好好帮我做活儿，以后，每隔三日，我就上一次课教你们识字。”
“啥？！！”
一阵抽气声响起。
齐刷刷的目光统一无比看向林依依：“你说真的？！”
“这种事还能有假？”
林依依抿着唇，手指头摇了摇：“不过有一条，谁要是偷奸耍滑……我就让五哥打他的板子，再把人撵出去！到那时，你们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我们、我们……我们一定好好干！谢谢五嫂，多谢五嫂！”
众人齐刷刷的跪下来，拼命磕头。
林依依也没想到，不过是三天教他们一次课，他们居然感激成这样了。叫他们也不起，只一个劲儿磕头。倒是把她弄不好意思了。
就在她左右为难时，还是殷五郎出现救了她。
打发走感激涕零的六子等人后，殷五郎也双目炯炯盯着她：“你真识字？”
“你觉得我在说谎？”
林依依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她家祖上曾经出了好几位御厨，祖传下来的菜谱上都是繁体字。她从很小就开始跟着祖父学习毛笔字。若非后来堂兄横插一杠，也许她也不会远走他乡去了大都市，最后走上了吃播一途……
她摇摇头，甩去了不该有的思绪。
“殷五郎，你不会也不识字吧？”
“那倒不至于。”
也对，他去收账呢，看不懂字还收什么账？
“你既然识字干嘛不教他们呢？”林依依是真好奇了。
殷五郎会告诉她，他只“认字”却不会写么？而且，他认识的字也很有限。当然，这一切他也不会告诉林依依。
“你觉得我很闲？！”
他找了个不出错的借口。
倒也是……
“你是说我很闲，吃饱了撑着才教他们识字？”
林依依气得直跺脚，“殷五郎你一天不损我你会死呀？讨厌！~”
心头还打定主意，等下次抓到他的小辫子时，看她怎么整他！
就在林依依为食肆的人选发愁时，殷家族长再一次登门了。
不过这一次，他过来时是带着礼过来的，而他的身边，还是跟着四名十几岁的小少年。
等双方坐下后，族长就主动说起了来意。
“今日过来，是听说你买了铺子，特意过来恭喜你的。这是一点小小心意，你留着吧。”
“这，还是不了吧？”
林依依看清了，族长拿来的，居然是一只水头瞧着很不错的玉镯子。
无功不受禄，她哪敢收下这个？
“长辈赐不可辞，拿着！”
族长强势又给了她。
林依依看了眼殷五郎，见殷五郎冲她点头，这才收下了。
“族长您此行过来可是有事？”
对方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玉镯子虽好，可她也不能不明不白收下吧？
“其实也是件小事。”
族长这才将四个孩子叫到跟前来：“这几个，都是我殷家的好孩子，目前大的十五六岁，小的这个也有十二岁。只是家中贫困，虽然不中用，到底也识得几个字。要是你看着合用，挑一个两个的去铺子打个下手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