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和林依依见面后,回到家,他就病倒了。
他娘将他送去了别庄养病,他也没有挣扎。既然无缘,何必强求。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病好回来的第一天,想着出来走走,就在府门外不远处,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林家小娘子。
这是上天安排的缘分!
他和林家小娘子,并非无缘!
否则,她怎么会来这里?自己还如此之巧,刚出门就碰见了她?
林依依也没想到,上次一别,两人居然还会在县城里再见?
是了!
对方原本就是县城的人。
当初,也是因为他与兄长谈诗论赋,才间接认识了自己。从而……
她咬紧了牙关,才让几乎快要窒息的胸口勉强呼出一口气。这要命的心疾,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又犯了?都是原身的锅……
不过,比起上一次来,对方似乎更消瘦了。
那瘦削的身躯,使得原本合身的衣裳也变得空荡荡的。配上他憔悴的脸庞,泛青的五官,十足就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掉了?依依你……”
殷五郎发现林依依手中的米团子掉了,本能捡起来就吃。可突然看见林依依的脸色不对,双眼通红,泫然欲泣的小模样,瞧着别提有多委屈。
他心头一震,本能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瘦削的白面书生。
是了,是他!
殷五郎眯起眼,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关于这一位,他并非一无所知。
既然要娶林依依,对她的过往,他自然会费些心思去打听。她有个谈婚论嫁的心上人,他是知道的。为此,他也偷偷去会过对方。感觉不过就一小白脸,根本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便没有在意。
却没想到,这小白脸对依依的影响力,似乎远超了他的想象。
看着依依盯着对方连眼也不眨,那泪珠儿就好似珍珠般,滴滴滚落,他实在忍不住……
嘭!~
手中的碗重重落到桌子上,那碗哪里受得住如此暴力?直接就碎成了碎瓷片,连带着桌子也散了架,破得不成样。
店家一看,当即就喊了起来:“哎哟,你这人搞什么?怎么碎了我的碗和桌子?你赶紧赔……”
“好好好,我赔!”
殷五郎起身,也阻挡了林依依的视线。
林依依慌忙避开。
沐玉泽似乎也从怔愣中醒悟过来,看着都快走到桌子前的自己,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想再去看依依,却对上了一双锐利的眼。
殷五郎眼中寒气逼人,凌寒而浓郁的杀机一闪,犹如惊涛骇浪般的凶煞之气,吓得沐玉泽倒退了两步,才勉强止住身形。
“你……”
“店家你拿好了!属于你该拿的你就拿,不该碰的就别碰。想欺负老实人,也得掂量掂量你的本事!”
他拍了一颗银锞子在桌子上,只一下,那银锞子就陷进了桌子里,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印迹。
店家缩了缩脖子。
这个凶人,明明是他毁了自家的桌子和碗,如今还……
可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好汉不吃眼前亏。
“好汉,好汉您说笑了。不过就是一只碗而已,用不着,用不着。您请,请!”
“我说了,该是你的你就拿。不是你的,你就别惦记。这颗银锞子,就该是你的,拿好了!”
他的眼,从未从沐玉泽身上移开。
见对方还盯着林依依看,怒火和妒火焚烧了他的理智。大手往摇摇欲坠的桌子上一拍,那根筷子就如同长了眼睛般,疾射而出……
“哎哟!~”
沐玉泽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适才的痴迷也消失了,整个人也已经回神。
他自然听懂了殷五郎暗示的话语,攥紧了拳头,却什么也不敢做。
头也慢慢垂下了,可眼底的光,却一点点的变得更甚。
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个莽夫,值得林家小娘子这么好的女子?
凭什么,他们所有人都一心一意要把他们分开?!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他都说了他不在乎她曾经嫁过人,依然想娶她,可她为何不愿?为何就连他娘也要阻止他?
还强行将他带去了别院养病?
凭什么啊!~~
心中有个小人在呐喊。
在哭泣。
在咆哮。
可沐玉泽自己,却如双腿生了根,依然牢牢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直到,殷五郎警告完他,拽着林依依的手就走。
还越走越快。
直到二人的背影彻底走出他的视线,他才慢慢地、慢慢地蹲下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唤醒了他。
“少爷!少爷您怎么跑出来了?夫人为了找您,把整个府里的翻遍了。哎哟少爷,您快和小的回去……”
沐玉泽什么都不想听。
他推开了那道叨念的声音,踉踉跄跄往前走。
走到刚才林依依坐的位置上,那里,早已没有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茫然的环首四顾,也没有任何发现。
不由颓然瘫坐在地。
“少爷,你的手怎么流血了?快让小的看看!”
他的手被人抓着翻过来,强行掰开一个个手指,才发现他的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掐得出血了。
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这一点疼,和他胸口的疼比起来,根本什么也不算。
“依依、依依……”
他喃喃地轻唤。
唤着唤着,眼底的泪水就掉了下来。
“哎哟少爷,是不是小的把你的手弄疼了?少爷您莫哭,再忍一忍,我们回府去请郎中来给您治伤……”
身后之事,林依依早已无暇顾及。
她被殷五郎强拽着走。
与其说走,不如说是被拖半胁迫着,走了老长一段路。
她喘不过气来,胸口堵得厉害。尤其是他快步奔走更是加重了胸口的负担,让她整张脸憋得酱紫,就连那粉1嫩的红唇,也泛起了一层黑紫色。
“五、五哥,放、放……”
“别想我放开,我告诉你林依依!你休想!”
殷五郎大怒!
心头的怒火在翻腾,在燃烧。
她的话犹如油锅里加开水,瞬间就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总算站住了脚步,“林依依,你已经是我殷五郎的人了!我看你的身子,你也进了我殷家的门。你还想跑哪里去?你说啊,说啊!依依,依依!依依你怎么了……”
胸口的难受到达极限,林依依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便再也忍不住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