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的三弟都快睡着了，还在睡梦里吃馅儿饼，不免口水长流：“好吃，好吃……”
“好吃个屁！你小子快醒来，你瞧瞧我的裤子，都被你的口水淹了……脏死了！”二弟一看，忍不住拍醒了他。
“二哥你吵我，我正吃着馅儿饼呢。好香，好香！”
“香吧？二哥闻着也香。”
可怎么越闻着越香，难不成三弟做梦，还能影响他不成？
“我也闻见了葱油的味道。莫不是附近有谁在吃饼？”六子娘这一开口，大家都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各自忙活自己的事。
睡觉的睡觉，补衣服的补衣服。
谁都没有再提馅儿饼之事。
六子娘虽然帮着做帮忙这十几口人的口粮，可她的厨艺说不上好，也就一般般吧。
加上她舍不得放油——殷老太在负责管这方面之事，送到她手上的油也是有定量的。
可她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哪里舍得多放油？
即便油水少，可饭菜还是管饱，随便大家自己吃。
单这一点，就已经吸引了无数人趋之如骛的想来殷家帮工。
只是殷家并不接收生面孔，就拦住了不少人。
就在大家都死心时，屋外却传来一阵喧闹：“吃饼了！大家都快出来吃饼啦！~东家送的饼过来，请我们大家一起吃。大家快出来啊！~”
“真的，真的是馅儿饼？！快快……”
这一下子，睡觉的也不睡觉了，补衣服也顺势一丢，直接就跑了出去。
是真的！
大大的馅儿饼，还是白面做的，一个足足有碗口那么大！
浓香扑鼻。
惹得大家不停地吞口水。
“是韭菜饼，都用油煎过了，可香呢。”
林依依招呼着大家排队领饼。
殷五郎站在她身侧，霸道十足的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权：“这饼，是小娘子看你们大家辛苦，特意亲自做了送来，犒劳大家辛劳的。大家排好队，每人拿一个！”
“记住了！好好做事，少惹祸！东家喜欢勤劳肯干还本分的人！”
“谁要是吃了东家的饼，却吃里扒外向着旁人……那可就别怪东家心狠。到那时，你们就是求情，我这一关也过不了！”
“都听明白了？！”
他大声喝问。
“听明白了。”
众人齐声应着。
领了饼一尝，果然好香啊！
“是油饼！不但油放得多，里面还有鸡蛋，粉条，吃着可香可香了！快吃！”
“真的好香！太好吃了，我以前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咱们东家就是大方，这白面做的鸡蛋粉丝饼也舍得分给大家吃。大家可别忘记了东家的这份恩情！”
“就是就是……”
众人议论纷纷，也吃得很高兴。
殷五郎引导着舆论方向，有意将这些人培养成自己的班子。他这段日子都在观察，在殷家干活的人里面，有几个还是得用的。
等到了适合的机会，再买些下人回来，就可以将他们提拔起来，专门管理买回来的这一批人。
林依依才没察觉这些。
她正忙着喂那一群狗崽子吃饼呢！
这么香的饼，有大家的份，自然也有这群狗崽子的份。
还是一样，每只狗崽子一个饼，谁也别想多吃。
等大家都领过了，林依依看着篮子里还剩下几张饼，便递给了殷五郎。
“你拿去给你四哥吧。他好像没在人群里。应该是已经回去了。”
“行。”
殷五郎接过篮子，把林依依送到了路口处，这才去了四哥家中。
殷四郎已经睡下了。
这几天，是他这辈子以来，过得最为舒坦的几天。
之前黄氏还没过门时，他娘为了给他讨一房妻室，到处托人情。他做得最多的，就是给人作揖赔笑。
等黄氏过了门，因着要养“吃闲饭”的他娘和妹妹，他也一直在黄氏面前伏低做小。从来没直起过腰来。
更不要说后来，随着几个儿子出生，他也越来越仰仗黄氏，就更不敢说话。
直到今天！
因着他帮五弟做活儿，不但不用消耗家中的口粮，甚至还能借着买货的便利，偶尔赚一点价差。
——当然，凭他自己是想不到这一层的，好在他有一个“贤内助”啊！
殷五郎也不是没有察觉，反正给他的账目正确，他也没说什么。
水至清则无鱼。
若四哥能因此立起来，他也乐得给他赚点小钱。
他送饼过来的时候，殷四郎已经躺下了。黄氏正在给他揉腿，小意温存。
他的到来，很快就惊动了他们。
殷四郎一下子就紧张了，老|毛病又犯了，瑟瑟发抖还什么都不敢说。
直到殷五郎说他只是送饼过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好悬，好悬！
他还以为自己做的那事被五郎发现了呢，万幸……
殷五郎没有废话，放下饼就走。
他还是看不惯四哥那副模样，畏首畏尾，还胆小如鼠，他们兄弟俩，倒底不是一路人。
次日天还没亮，林依依又和殷五郎进城了。
运河的水位越来越浅。船家说起此事，也是愁眉苦脸。
“听说，上游马上就要截流了。说是主河道的水已经供给不了船只的正常航行。我还打听到，若非有人阻止，咱们这条运河上个月就断流了。唉，以后可怎么办哦！”
一旦上游关闭闸门，运河的水不用多久就会干涸。靠着摆渡为生的船家，自然就没了收入。
也难怪他会愁眉苦脸。
“能多摆渡几天就几天吧。现在缺水严重的地方多了去了。至少地里的庄稼暂时还好。我可是听说有不少地方，去年秋收时就已经是颗粒无收。又一直没下雨，连种子下了地都不长。这样看来，明年会更难！”
可不是这么个说法嘛。唉……
愁云密布中，船儿总算到了杨柳堤岸的码头处停靠。
殷五郎跳下船，又按照过去的习惯，开始搬货。而林依依还是照旧去食肆里喊人。
等大家都去搬东西了，林依依才终于坐下来歇一歇。
“林姐姐！林姐姐！”
宁儿和莺儿都跑了过来，黏着她：“我爹呢？林姐姐，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他在船上卸货，很快就回来了。”
“林姐姐我们都很想您……”
“真的想我？而不是，想我身上的好东西？”林依依笑眯眯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