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二人商量好了，养四头猪仔明年过年杀了吃肉。
可等殷五郎把小猪仔抓回来时，才发现他居然抓了十只小猪仔。因为猪仔的个头都不大，一边猪圈放五头进去后，还是觉得挺宽敞的，倒是感觉不错。
“去的时候，那猪倌耍赖，说是当时和我说好了，让我先挑。以为我要多，所以他的猪仔都给我留下了没卖，才剩下了这么多。想到咱们每天都丢那么多烂菜叶，我就干脆都带了回来。也不多，就十头小猪。先就这么养着，等大一些了再分圈。”
殷五郎很满意。
林依依却不满意了：“可是，这些猪太能吃了……”
“不怕。真没粮食喂了就宰了吃肉。”
“……”
倒也是！
既然都抓回来了，退回去也不可能。尤其是想到猪倌那张脸，林依依就更不想和对方打交道。
“行，今晚的猪食就交给你了。”
这年头人都没得粮食吃，哪有多余的粮食喂猪？
为了让猪长膘，人们都把猪食煮熟了再喂，可以最快速度给猪长膘。当然在林依依看来，喂熟食最大的好处，就是尽可能避免小猪仔肚里长寄生虫。
都知道生吃瓜果都容易肚里长虫，比如蛔虫之类。人们代代相传用熟食喂猪，未尝没有熟食可以最大程度避免生寄生虫的原因。
十头猪的猪食，要切碎煮熟喂猪，不说柴火，就是这些活儿都非常考验人。
林依依兴致勃勃看王胖切猪草、煮猪草、再喂猪，越发觉得这是个并不轻松的体力活儿，很快就打起了退堂鼓。
“王胖你家可有养猪？”
“养了！”
王胖是跟随殷五郎的几个人中，长得最高又最胖的那个。正因为他胖，一做事就气喘吁吁，也包括现在。他人胖饭量大，从小就没瘦过，越胖越能吃越吃越胖，家里根本供不起他的口粮，在一家子人都跟着饿死还是牺牲他一人的选择下，最终王胖自己离开了家流浪街头，后来被殷五郎看中，让他跟在了自己身边。
“我家几乎每年都会养两头猪。一头用来交赋税，一头宰杀了卖掉肉，留下杂碎和猪头猪手，就是犒劳一大家子人一年辛劳最好的美食……”
其实他说的这法子，是大多数喂养家畜的农家的选择。
每年朝廷征召的赋税重，而且还要征力役（劳役）。就是到了每年的冬季和开春农忙前，被征力役的人们自带饭食和家伙什，给官府做白工，修筑河堤、疏通河道、修补城墙等等。甚至还有的需要服兵役。
当然富裕些的人家也会用钱疏通关系，避免服役。
一头肥猪的价值不低，大概就刚好够抵扣这些——当然，这是在家中人口不多、且官府的赋税也不算特别严苛的情况下。
所以，但凡有条件的农民，都愿意养猪。
这里说的有条件，自然就是指家中有多余的能养猪的粮食了。
“这么说，你娘很会养猪？”
林依依问。
王胖愣了下，片刻后，他还是摇了摇头：“不算吧，反正我家的猪，都是我的几个妹妹在养。只是如今，我最小的四妹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五嫂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此事？”
“我这不是，想找个人帮忙养猪嘛。”
林依依愁啊！
一次抓了十头猪，看起来好像很大手笔。喂养起来也大手笔好伐？不找人专门喂养，单靠她们家里的这几个人，哪个忙得过来？
哦，说起来，自从她没去食肆做菜之后，似乎现在整个殷家中最清闲的人，反倒变成了她。
让她做这些活儿，恐怕在她的心疾病发前，她就先累死了。
请人帮忙喂养，迫在眉睫。
“五嫂考虑过六子娘么？”
王胖想了想：“六子娘能干也肯干，她家壮劳力多。五嫂要是去问问，指不定她就能抽出手来，直接住到殷家来帮忙。”
“这样……我知道了。”
林依依很认真的考虑后，就让人带信给六子娘。
她原本以为，怎么着都要次日才会有消息，没想到，天都黑了，六子娘却突然登门了。
她来时，手上还挽着一个包袱，笑得分外讨好又小心翼翼。
“东家……”
“你怎么连夜来了？快进来坐。”
林依依招呼她进屋：“六子眼下在食肆里帮忙，那孩子勤劳肯干，是个好孩子。啊，你坐，咱们坐下来说。”
“在东家面前，哪有我一个下人坐的份儿。”
六子娘小心翼翼的开口：“我听带信过来的人说，东家想找人喂猪。我想着，那么多猪可不能饿着了，就连夜赶过来了。要不，东家您让我先喂两天。喂两天您要是满意，小人就接着喂？”
“六子娘，你不用如此自称。”
林依依有些想笑：“你既然来了，自然会让你试试。这猪你先养着，回头要是养得好，我自然不会少了你的那份工钱。”
“不用，不用！我不要什么工钱。”
六子娘赶忙摆手：“小人就是想求东家一个恩典。如今，六子爹和兄弟们都在帮着开荒。我要是来了这里，我可不可以自己给他们爷几个做饭？当然，要是东家不允许也不打紧……”
“你是说，六子爹和兄弟都在我家那片荒地开荒？”
这件事，林依依还真不知道。
不过，六子娘的恳求，她自然不会拒绝：“你若是想自己给他们做饭，自然也可以。不过，我家这边开荒的人是一天有两顿口粮，你们若是不吃，我也可以折算成工钱给你们。哦，对了！若是你们想，也可以一家子直接在鸡舍后面的棚屋住下。就是那边条件简陋，恐怕很艰苦。”
“不苦不苦！”
六子娘连连摆手，又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不瞒东家您说，我家之前还佃着地在种。可秋收后主家就带了信来，说是那地他们要收回去。若非东家您人美心善让我们过来帮佣，如今我一家人怕是……得饿死了……”
说到这里，六子娘眼圈都红了。
林依依唏嘘。
“罢了，你今晚就暂时在这里住下吧。等明儿再去那边棚屋收拾好了，再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