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夫子这一次聚餐，就从下午一直吃到夜半三更，依然没有停歇迹象。
他们饮酒行花令，更时不时来一场别开生面的舞剑，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六子和东子早就拿着腰牌把好酒搬回来了。
也不知道那腰牌究竟有何用处，据说，他们二人拿着腰牌去时，那边见到腰牌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搬了好几坛美酒给他们，甚至还给他们安排了一辆马车直接送到了食肆门口。那些大酒坛子，现在就放在大堂里，被过往路人盯着呢。
林依依早就支持不住睡下了。
倒是一开始离得远远的莽夫殷五郎，不知何时被那群只会之乎者也的夫子拉过去喝酒，等众人横七竖八都倒下时，殷五郎也双眼迷蒙，醉醺醺地往后院走。
等掩上那道小门，他脸上的醉意迅速淡去。
眼底也恢复了清明，哪里还有片刻之前的宿醉？
一众夫子昨晚都喝多了。
等天亮后，殷五郎才安排了马车将诸位夫子送回县学。
倒是一位姓王的夫子在离开时，磨磨蹭蹭故意留到了最后，等大家都离开后，他才冲林依依招了招手。
“你兄长之死，我等也很意外。我明明记得，你兄长当时还闹着说想下场去试试，却被周夫子和刘夫子阻止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宿醉的嘶哑，似乎有些头疼，又揉了揉额角：“不过，你兄长脾气倔，同我说起时，还闹着说无论如何也想试一试。也不知道他着急个什么劲。现在想起来……唉，这都是命！现在再说这个，有什么用！”
王夫子感慨万千。
倒是引得林依依的眼圈都红了。
“多谢夫子告知依依这些，我替九泉之下的兄长，谢谢夫子这些年的栽培！”
“别别，你快起来。”
王夫子赶忙虚托起她，“要是当初他们没阻止你兄长离开就好了。说不定，你兄长还能就此避开这场祸事。”
“或许吧……”
没发生的事，谁知道会如何呢。
“罢了。”
王夫子似乎也察觉自己话太多了，这才摇着头上了马车，临了，又想起来什么，“哦，对了！你知道你兄长有位玩得非常好的同窗，和他比邻而居的叫张德福的学子吧？前段日子他家人找来，说他很久没回去了。可认识他的夫子和同窗都表示，对方早在两三个前，就请了长假回了家。为此，他的家人这段日子总来县学闹事，甚至还找来仵作到处查看，搅合得大家都没法休息。”
林依依心中一动。
忙上前两步，低声询问，“夫子，您这话的意思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王夫子放下车帘揉了揉额角：“这宿醉的滋味真不好受。我醉了就喜欢说胡话，你听听就好。哎哟，头好疼……”
林依依只得失望的松手。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林依依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兄长那位叫张德福的同窗，和兄长差不多时间里失踪。这中间，是不是又什么关联？
她迟迟没动，引得殷五郎走了过来。
“怎么了？可是舍不得几位夫子？还是想你兄长了？”
“嗯。”
林依依情绪很低落，想了想，把殷五郎拉到后院，将适才王夫子的那一番话说了，“我总有种感觉，王夫子他似乎……话中有话？”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这事你暂时别想了。要不，我去查一查，你兄长出意外身死之时，他的那位同窗是否已经失踪？或是失踪在前？出事在后？”
被殷五郎毫不留情点出来，林依依有些汗颜。
“好。”
她确实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兄长之死，究竟和他的这位同窗有无关联？
说道她兄长，林依依不免又想起，上次去看到的那一片荒坡和兄长掉下去的山涧。
“五哥，我想回去一趟。想再去山涧那里祭奠一下我父兄。”
自从知道兄长还有个非常要好的同窗后，林依依就莫名想再去看一眼，再看一眼……
“我们什么时候走？”
殷五郎比她还要急，说了要去，就立马打算动身。
林依依想了想，开业优惠的三天已经过去了，从今天开始，食肆不再赠送浊酒和炒花生，以及那份糕点了，想来生意也会多多少少受到影响。
有路老等人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殷五郎还是交代了一番，这才带着林依依往回走。临出城时，又去买了香烛纸钱等去拜祭。
开业三天，林依依虽然累，可她的财富增长速度也非常快。
虽然不清楚具体有多少纯利润，从她支走10两银子来看，利润只多不少。
来时一行人坐船去的县城，回来时，两人却乘坐了马车。马车上依然放了不少带给孩子的东西，还有一些粮食。
等马车来到当初的出事地点停下后，林依依拿上香烛纸钱，在殷五郎的陪同下慢慢下了斜坡。
“你说这片荒坡地，如今瞧着，倒是越发荒芜了些。”
当初出事时，还是春暖开花、青草翠绿时。如今，经过一个漫长的夏季，已经逐步进入了秋老虎发威的时节，入眼过去，满目疮痍的枯草，落叶伴随着秋风，倍显苍茫与悲凉。
来时低迷的情绪，在前后几次都险些被藤蔓绊倒后，林依依也慢慢收拾起心境，看着时刻注意着她脚下的殷五郎 ，无声地笑了下，又继续往前。
直到来到那片平坦地，两人才开始收拾东西拜祭。
“其实，你也不用如此伤感。”
殷五郎一边撕开纸钱，一边劝导：“你父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如此伤心。”
“嗯，我知道。”
林依依也说不上来，自己想说什么：“他们离开，我虽然伤心难过，却还是慢慢接受了他们的离开。可今天，我骤然得知，他们的离去并非意外，而是……”她顿了顿：“而是又可能并不单纯，我如何不难过？五哥，我害怕，我害怕他们真的是……”
“别怕！”
殷五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我会好好查一查，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一定会给你死去的父兄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