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你怎么能给我买呢？应该给你妈买呀，哪有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
这话，杨玉绣却不赞同。
反倒是朱茯苓的做法，让她另眼相看。
凉鞋和解放鞋都是一人2双，一视同仁，这样分配就很好，而她们母女寄居在杨红烛家，要是唯一一双小皮鞋给她不给杨红烛，礼数上就很过不去了，也容易叫人心生罅隙。
杨玉绣发现，女儿不仅变得会体贴人，办起事来也妥帖漂亮，当真叫人挑不出错处。
她把小皮鞋塞进杨红烛怀里，“我脚大，哪能穿这双鞋？茯苓就是专门买给你的，你赶紧试试。”
眼见没法推辞，杨红烛受宠若惊，可一想到这双鞋8块钱，杨红烛的心在滴血，“茯苓，你老实说，你今天花了多少钱？”
“卖菜花了15块5，鞋子袜子23块，总共是38块5吧。”朱茯苓掰扯着手指，语气还挺轻松的。
杨玉绣脸色变了，几乎是第一次呵斥女儿，“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从三岭村出来的时候，她们身上就穷得叮当响，哪儿来的钱？
想到杨红烛说要借钱给杨吉交学费的事，杨玉绣更是两眼发黑。
这些钱不会是……
朱茯苓失笑，“妈，你想到哪里去了？钱是我去县城卖草药挣的，正好碰到一个人受伤需要用药，他出手阔绰，才给了我这么多钱。”
杨玉绣惊讶得合不上嘴。
昨晚女儿就说要带那些“宝贝”进城卖，她只当女儿异想天开，没想到那些竟然真的是宝贝，而且能卖这么多钱！
差不多40块钱呀，她真敢花！
“你这孩子，就算挣了钱也不能乱花呀！你表弟的学费还没……”
见杨红烛面色微变，杨玉绣赶紧闭了嘴。
学费的事是偶然偷听到的，杨红烛是个要强，肯定不愿意被人揭伤疤。
“姨妈，对不起，学费的事是我昨晚不小心听到的。”朱茯苓没有隐瞒，很坦然地把话说开了。
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叠好的纸币，塞到杨红烛手里，“表弟应该多读书，以后是很有希望考大学的。”
5张纸币，每张都是10元，有新有旧，但都叠得好好的，像一份沉甸甸的希望，砸在杨红烛手心里。
她怔怔看着侄女诚恳的笑容，眼眶一片滚热。
她是个倔强的女人，嫁了个不争气的男人，她没有哭，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再苦再累都咬牙撑着，没落过一滴眼泪，可是儿子那么爱读书，她却怎么都凑不到30块钱学杂费的时候，她真的有点顶不住了。
白天她其实有去张村长家借钱，果不其然一分钱都没借到，当时只有一个种感觉：绝望。
朱茯苓掏出来的这50块钱，就是在她绝望的黑暗世界里，硬生生砸开一个窟窿，然后射下一道光来。
那么要强的杨红烛，第一次哭得稀里哗啦，可她顾不上擦眼泪。
“小吉的学杂费是30块，用不了这么多。”杨红烛小心翼翼地拿了3张最旧的，把2张新的还给朱茯苓。
“除了学杂费还有伙食费，多的是地方要用钱。”朱茯苓没接，又推了回去，她故意板起脸，“我在这里可是白吃白住呢，姨妈，你要在跟我客气就是不把我当一家人，我要生气了。”
“可是……”
50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杨红烛拿着实在烫手。
朱茯苓拍拍她的手背，露出自信的笑，“我已经发现了挣钱的路子，以后不止会有50块，还会有500块，5000块甚至5万块！所以，姨妈你就别推辞了，还是先做晚饭吧，我要饿死了。”
“你这孩子，说得跟真的似的。”杨红烛破涕为笑，没把朱茯苓那些挣大钱的话当真，只小心地收了钱和鞋子，便麻溜地去做菜。
杨红烛的手艺很不错，没一会儿，屋子里飘出来勾人的香气。
杨吉没来得及问朱茯苓关于学习的问题，就被他妈赶到院子里喂鸡鸭，此时闻到菜香，顿时精神一震，哈喇子都要流出来。
太香了。
香到隔壁大婶都好奇过来敲门，“小吉，你家有喜事啊？”
因为各家各户挨得挺近，谁家烧什么菜，鼻子一闻就知道。
杨家的味道太香了，闻着还不止一个肉菜，今儿个又不是逢年过节要加菜，吃得未免太香了吧？
杨吉挺了挺胸。
他知道学费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并且全都是表姐的功劳，表姐还给他买了新鞋咧！
杨吉拿人手短，终于不情不愿地承认朱茯苓是他表姐，哼哼唧唧地说：“我姨妈和表姐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了，这还不是喜事吗？”
“你表姐是不是三岭村那个朱茯苓啊？”大婶有些不屑。
朱茯苓的恶臭名声连她都知道了，说什么搬过来，其实是被朱家人给轰出家门。
也不知道杨红烛发什么神经，非要把这尊瘟神往家里捎，还加菜给她接风洗尘，嫌钱多没处花吗？
简直有病！
“朱茯苓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小孩子家家的，千万不要被她带坏了！”
杨吉皱了眉头。
表姐名声不好归不好，但现在她是杨家人，说杨家人坏话，他当然高兴不起来。
“表姐咋样用不着别人瞎说，我看她也没那么坏。”
大婶不高兴了，她可是好心提醒，这娃子怎么不听话呢？
“大婶是为你好啊！你这孩子爱学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可朱茯苓是个祸害呀，成天想着勾引男人，学习一塌糊涂，考试还作弊，她会教坏你的！”
杨吉不说话了。
朱茯苓考试是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甚至因为考试作弊，学校给她下的记过通知书他都见过，上头戳着学校的红章呢，绝不可能是造假的。
所有证据都说明，朱茯苓是个品德败坏的大学渣。
可是今天早上，朱茯苓一口流利的英语也不可能造假，所以到底咋回事啊？
杨吉彻底乱了，等到晚饭的时候，一个劲盯着朱茯苓瞅，最后终于忍不住问：“表姐，书本的知识，你还记得多少？”
他觉得自己问得足够委婉，表姐要是真学习好，肯定能记住很多知识，毕竟高考没过去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