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眠低头不语，速度跟蜗牛有的一拼，傅南钦觉得她是在变相发泄不满，同他进行无声的对抗。
刚才在外面，他已经给她留足了面子。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看来是他平时太纵着她了。
让她忘了如今要靠谁而活。
傅南钦脱下外套，随手扔到一边，几步下去将人扛在肩上。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让曲眠很不舒服，尤其还是头朝下，肚子又被硌得慌。
一口气卡在心口，曲眠难受得紧。
当被扔到床上，她忙不迭侧着身子咳嗽。
明亮的光线下，女人身上的狼狈更为清晰，就像上等的瓷器染上了污迹。
可一想到她这是为了去见季晨礼弄成这样的，傅南钦的心疼就全没了。
他屈膝压在床上，将人圈在身下，掌心包裹住苍白的脸颊轻抚，唇角勾勒出讽刺的弧度，“傅太太还记得医生说过什么吗？”
“什么？”
曲眠摸不清傅南钦想要说什么，就没有轻易开口。
简单的两个字，让傅南钦唇角的弧度逐渐放肆，他俯下身，温柔低语，“医生让你卧床静养，可你为了季晨礼，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就像被人蹂/躏过千百遍的布娃娃，不堪入目。”
明明是温柔到极致的语气，但每个字就像一把刀，接连刺进曲眠的心，痛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泪水从眼尾划过，滑入傅南钦手中。
他看着掌心的湿/润，觉得很是好笑，“傅太太哭什么？你有胆做，就应该有胆承担后果才对。”
“我没有……”
委屈与难受一起在心底翻涌，把曲眠淹了个彻底。
她沙哑着声音继续说：“如果不是你让我和傅媛一起去，我是不会去的。”
说着，曲眠翻出微信消息。
傅南钦看见内容后，立马想到了上次也是这样。
他眼里冒着寒气，“你就这么愿意相信她是吗？傅媛有多厌恶你，你都忘了是吗？坐牢七年，把脑子坐丢了是吗？”
说话间，傅南钦的手落在了纤细的脖子上，不自觉收拢。
她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问问他！
明明都被傅媛骗过一次了，竟然还选择相信，她怎么就这么蠢！
当傅南钦的目光触及曲眠身体上的伤痕，更加火大。
他毫不怜惜地将人拎起来，带去浴室的镜子前，“看看你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什么代价！”
在看见镜中自己的一刹那，曲眠顿时想到了傅南钦刚才说的四个字——不堪入目。
今晚所遭受的罪，都是她自己招惹来的。
如果她能在收到消息的时候问一句傅南钦，根本不会这样。
当时她怎么就信了傅媛呢？
曲眠看着狼狈的自己，泪流满面。
她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哭得无助极了。
哭到头晕脑胀时，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张毛巾。
毛巾要覆到脸上的一瞬间，曲眠紧紧握住了傅南钦的手，可怜兮兮说：“能让我自己来吗？”
她怕傅南钦闷死她。
傅南钦一眼看出曲眠的担忧，但他什么也没说，把毛巾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出了浴室。
很快传来了卧室门关上的动静。
曲眠松了口气。
她简单擦了擦脸后，开始卸妆。
卸完妆，曲眠才意识到自己这张脸现在有多吓人。
脸色惨白憔悴，双眼无神，再加上那道疤和凌乱的头发，把灯光调暗一点，完全就是鬼片拍摄现场。
她去拿来睡衣，准备泡澡放松一下。
不料热气包裹全身之后，人是放松了，但却开始犯晕乎，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曲眠扶着浴缸边缘，想要起身，可她现在一点劲也使不上，只能躺在热水里，等着沉重的眼皮慢慢合上。
要是傅南钦出去一晚都不回来，她会不会就死翘翘了？
这是曲眠昏过去的最后一个想法。
傅南钦去了书房联系宋赐，想让人赶紧过来一趟。
但宋赐今晚值班走不开，于是他向傅南钦推荐了一个人。
在确定对方已经在来的路上后，傅南钦才回到卧室。
他径直走向浴室，握住了门把手。
这一瞬间，傅南钦脑海里闪过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
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话和锋利的刀没什么区别。
他抿了抿唇，慢慢收回了手，靠墙低头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几分钟，傅南钦意识到不对劲，因为浴室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猛地推开门，发现人已经沉入浴缸，只留两条胳膊搭在外面。
傅南钦忙不迭迈开腿，奔向浴缸，将人抱出来。
看着失去生机的曲眠，傅南钦呼吸一窒。
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大火吞噬掉唯一的至亲，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残忍的世间。
痛苦与心酸交织在一起，让他常常从梦中哭醒。
那种感觉，他这辈子不想再尝第二次！
傅南钦把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他站在床边，双眼猩红地注视着，一句话也不说。
就这么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房门被敲响。
门外的人敲了好几遍也不见开门，无奈看向管家钟叔。
钟叔再度敲了敲门，说：“先生，叶医生来了。”
傅南钦逐渐回过神，转身去将门打开。
门没有完全打开，留的空间刚好够一个人走过。
叶寒没由来地觉得瘆人，他拎紧药箱，很是小心地进了房间。
刚一进入房间，门就被关上。
叶寒打了个哆嗦，偏头看见一张苍白的男人脸，又被吓了一跳。
他呼了口气，“傅先生您好，我叫叶寒，是宋医生推荐过来的。”
傅南钦眼里没有光，死气沉沉的。
他扭头看向床上，声音沙哑地说：“你看看她，还活着吗？”
叶寒看见同样死气沉沉的曲眠，怔了一下。
今晚见的时候，傅太太不还好好的吗？
这是经历了什么？
他扒开曲眠的眼皮看了看，松了口气，“没事，就是晕过去了。”
咚一声！
傅南钦身形一晃，直接撞在了后面的墙上。
“傅先生您没事吧？”叶寒连忙伸手去扶。
傅南钦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你照顾好她，我去书房处理一些事。”
到了外面，傅南钦自嘲一笑。
他怎么就认为她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