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江城入了冬，下雨就成了家常便饭。
出门的时候还是绵绵细雨，等到季家老宅的时候，已是瓢泼大雨。
齐心先一步下车撑-开伞。
车门打开，刺骨的冷风裹挟着雨珠扑面而来，砸得脸生疼。曲眠不得不将头低下一些。
杨婶在大门口等着，人一下车，她就看见了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忙撑伞迎上去，心疼道：“傅太太遭罪了。”
曲眠勉强扬起微笑抬头，“我没事。倒是让奶奶操心了。”
杨婶没接这话，转身走在前头，“外面冷，快些到里面暖和暖和。”
快到季老夫人院子的时候，曲眠听见了季晚的声音。
“错的又不是哥，奶奶凭什么惩罚哥！奶奶分明就是在偏心那个贱人！”
杨婶叹了口气，匆匆步入院子，劝道：“小姐，老夫人已经够生气了，您就少说两句吧。”
“我只是想求个公道，有什么错！”季晚撑伞站在雨里，她旁边跪着季晨礼。
因为腿上有伤，季晨礼始终用手摁着膝盖。他脸色苍白，眉心皱出了一个很深的川字。
曲眠刚走过去，季晚就开始发作，尽是些不入耳的话。
就连好言相劝的杨婶也挨了季晚的一通骂。
曲眠扬手，毫不犹豫扇了季晚一巴掌。
季晚捂着被打的脸，满眼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辱骂长辈，难道不该打？”曲眠虽然看起来憔悴，但当她冷下脸，气势上仍然可以压人一头。
她冷冷地注视季晚，“你不是想求公道吗？我告诉你什么是公道！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哥，你也明知道我不会和你哥在一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你只是因为讨厌我，才会站在这儿！”
被戳中心思的季晚，脸色一下就苍白了不少。
她扯着嗓子为自己辩解，“我没有！”
雨声嘈杂，很快就淹没了这三个字。
曲眠不想跟季晚浪费时间，她垂下眼帘去问季晨礼，“为什么？”
季晨礼缓缓抬头，嘴角牵出向上的弧度。他还是那句话：“帮你脱离苦海。”
“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曲眠捏紧了左手，这句话几乎是她咬着后槽牙说的。
季晨礼摇头，“因为你已经被傅南钦彻底蒙蔽了双眼。我想救你，我不希望你毁在他手里。”
“救？”
曲眠笑了，仿佛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
下一秒，笑容消失殆尽，只余刺骨寒意。
“你分明在把我往深渊里推！你才是那个要把我毁了的人！”
季晨礼平静摇头：“不会的。我都已经想好了，只要你和傅南钦离了婚，我会护你周全。季家不是傅南钦能动得了的。”
“季晨礼，你是听不进去人话吗？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不会和傅南钦离婚，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曲眠弯下腰，猛地抓住季晨礼衣领。
她狠狠盯着面前这双平静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总是想着有家族庇护？傅南钦能有今日，全靠他自己，而你呢？抛开季少爷的身份，你算什么东西？”
季晨礼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没了。
季晚心疼得不行，伸手就要去推曲眠。
曲眠抬脚就是一踹。
她这一脚，铆足了劲。
季晚飞出去老远，倒在地上捂着心口，久久爬不起来。
杨婶连忙过去把人扶起来。
季晚起身就是一句怒吼：“曲眠！”
“你整我整得还少吗？我还你一脚算轻的了。”曲眠声音冰冷，随后看向脸色惨白的季晨礼，“你有没有想过你昨晚那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想到昨晚在酒店的所作所为，季晨礼垂下了头，“对不起。”
曲眠冷笑一声松开衣领，“原来你也知道那么做不对啊。你说你在帮我脱离苦海，其实你在把我往死路上逼。知道网上那些人怎么骂我的吗？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承受不住网暴而选择自杀吗？季晨礼，你一个快三十的人了，怎么做事如此鲁莽！”
听见自杀两个字时，季晨礼一下抬起了头。他的眼里满是无措与愧疚，“我当时只想着让你和傅南钦赶紧离、”
“怎么解决？”曲眠不想听那些废话，直接打断了季晨礼想说的。
季晨礼苦笑：“就算我站出来澄清我们没有在一起，大家怕是也不会相信。”
确实是这么回事。
所以曲眠更生气了。
她不再看季晨礼一眼，转身就走。
进了房间，看见季老夫人心疼的眼神，在外面强忍的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
曲眠边擦眼泪边走过去，季老夫人抬手摸摸她的脸，叹气道：“对不起，让你受大罪了。”
“没有。”曲眠下意识摇头。
季老夫人失笑，“都哭成泪人儿了，还说没有。”
说罢，季老夫人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曲眠坐下。
随后季老夫人握住曲眠冰冷的手，缓缓说：“让你过来，是想问问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如果没有主意，奶奶给你拿个主意。”
“奶奶打算怎么处理？”曲眠还没想好，只能先听听季老夫人的法子。
季老夫人望了眼外面跪着的季晨礼，无奈道：“如你所说，晨礼这次是鲁莽了。但说到底，他这是关心则乱。”
曲眠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季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说：“眼下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你离婚，然后嫁给晨礼。晨礼那句话说的很对，傅南钦是动不了季家的。”
“可我没想过离婚。”曲眠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
“人言可畏，你不怕吗？”季老夫人心疼道。
曲眠摇头，“不怕。”
经历过北区那场大火之后，她就不怎么把外界的言论放在心上了。
清者自清。
这次的事情，她只是怕傅南钦误会。
“既然不怕，那就这样。”季老夫人顿时有了主意。
不过她没跟曲眠说，而是对杨婶耳语。
杨婶听后，担忧的目光看向季晨礼。
老夫人这是一报还一报啊。
真要这么做了，少爷怕是会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