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让我放心睡,再不会有事。
那道黄符是镇邪符。
黄符不算是金贵之物,金贵的是黄符上面的天师印。
那是一枚拥有八百多年传承的天师印。
闹了这么一出,我瞌睡全无。
对于刀疤,我也就是在梦醒的时候才会觉得害怕。
等整个人完全清醒了,就完全不将刀疤当回事儿。
刀疤活着的时候,我就没把他当回事儿,死了后我也不害怕。
别说虚无缥缈看不见,就是能够看到了,我也敢直面它。
他妈的,害废我弟这笔账,哪怕他是做了鬼,我也要找他算清楚!
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了四点多才重新睡着。
再睡着之后,果然没有在做梦,一脚睡到了上午十点半,吃了饭,送张先生回松官镇。
在我临走的时候,张先生交代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让我去一趟骨族高寨村,将刀疤这个怨鬼的事情跟骨族阿奶说清楚。
第二件事,张先生突然让我在江丽市给他找个住处,他说十天后他就到江丽市来,多半是要常住!
我非常高兴满口答应了下来,我本身就是搞房地产开发的,到处都有房子。
和张先生告别后,我就去了骨族的高寨村,我一个月至少要来骨族的高寨村三次。
我的弟弟赵晓山在这里治病,我到母亲也在这里。
我的母亲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欢迎,我的弟弟在这里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
骨族阿奶给我弟弟吃的东西都非常害怕,至少让我妈觉得害怕。
吃蜥蜴,一种会变色的,背上有两条青绿色条纹的蜥蜴。
这种蜥蜴在高寨村后面的松树林里面到处都是,他们都叫它“绿背子”。
每天早上吃一个,晚上吃一口。
他们将绿背子抓来,一整个活着的时候就放在土锅里面烤。
活活烤死,烤脆,然后拿出来舂成粉末,配合一碗清水喝下去。
这碗清水都是骨族阿奶亲自端给我弟喝,在喝之前,骨族阿奶还要对着这碗清水念咒。
除了吃绿背子就是吃蝙蝠的幼崽……
都是让人恐怖的东西,但骨族的人也偏偏可以找到。
我妈很担心。
她怕这些怪东西会让我弟弟的病情雪上加霜。
但其实上我妈是最迷信的,无论是在沧阳还是在外婆家的时候,每逢初一十五,无论多忙,她都点香敬神。
骨族也是有神的,只是和我妈接收到了传统神仙思维不一样。
道家也好,佛家也罢,其实都有蛇化身的神仙。但在人能够见到的时候,这些蛇化身的神仙都必须要是人的模样,至少也是半人半蛇。
但在骨族这里不一样,他们供奉的神就是蛇,一条大蛇,活灵活现的蛇。
我妈又怕蛇……
所以她在内心深处觉得骨族是邪教。
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跟她说韩云娟的事儿。
我妈其实是一个没什么主见的人,我给她说,她就听。但听一段时间后,她又开始怀疑……周而复始,疑神疑鬼!
韩云娟知道了这个情况就专门去骨族高寨村陪我妈。
我妈就一次又一次问韩云娟,“你真的得了癌症,被骨族治好了?”
韩玉娟就不厌其烦地告诉我妈,是这样的,是真实的!
她还跟我妈说,骨族治病就是吃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吃了蚯蚓、草鞋虫、还有臭虫……
后来我弟弟也开始吃怪东西了。
比如杀死一只公鸡,放在山上,任凭这个公鸡被蜈蚣咬,被蝇虫叮咬,腐烂、生蛆……然后再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就去将一半腐烂一半骨架的鸡拿回去,不作任何处理,扔进了酒缸里。
然后每次都从这个酒缸里面打出酒,放在火山烧,烧沸腾之后就给我弟喝。
我妈说,她亲自看到里面有蛆,有蜈蚣……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骨族还抓一只老鼠,放在马蜂窝里,让马蜂蛰死,然后从老鼠身上挤血出来作药丸给我弟吃下去……
别说是我妈被吓到了,就是我也被吓得不轻。
但,我弟整个样子是被医院定义为“永久性植物人”,只有理论上康复的可能。
还有什么情况被现在更糟糕呢?
我总是这样安慰我妈。
我妈就一边哭一边说,“就算晓山一辈子是植物人我也愿意照顾他一辈子,我不想他在受那些怪罪了……”
“妈,如果我弟弟有意识,能做选择,你觉得她是愿意做一辈子植物人,还是去拼一个醒过来的机会?”
我妈就难过得说不出来了话。
奇迹发生在九个月后。
九个月后的一天深夜里,我妈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了一声呻吟声。
是我弟发出来了。
她以为是做梦,然后就听到了第二声,第三声……
她跑到了我弟的床边,就看见我弟转动着眼睛看着她。
他醒了过来,嘴巴能发出声音,但说不清楚话……
在一年零五个月后,我弟弟大脑完全恢复了正常,能够说清楚话,但只有嘴巴和一根手指能动……
在两年零八个月之后,他除了双脚不能动,上半身已经全部恢复正常。
他坐在轮椅上,可以自由移动。
他跟我严肃地说,他看到了大蛇神,他受到了大蛇神的指引,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内。
那个时候,阿奶已经变成了三角房子挂着的一串冰冷的骨头。
我的弟弟,一个不是骨族的人成为了骨族的阿骨打。
他也不叫赵晓山了,而有了一个全新的雇主名字叫做“阿蚩尤”……
他还和阿勒邱成为了夫妻,随后生下一个女儿叫做阿梦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