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母亲回到病房,黄毛卷已经躺下。
黄毛卷,穿着打扮很有周洋洋的风格,齐肩大卷,浓妆艳抹,十指是骷髅头穿戴甲。
婆婆说她是有钱人的女儿,可我怎么都看不出有什么迹象。
虽然一身棕身真皮衣,可言行举止粗鲁不堪,“赶紧过来交钱,怎么了?你说怎么了?被你弄的肚子疼住了院!”
由于音量过大,话筒那边,程思明闷闷的声音清楚地传来,“一会儿就到了!”
早晨,父亲打来电话时,我还故意跟程思明说了一句,他说今天有事要忙,完了过来看我妈。
现在,才多久就忙完了?
呵呵,不是要忙,是不想。
自然,我更不想他来,以免母亲病情加重。
新欢就不一样了,天下刀子也得前往。
只是,我担忧他知道后会不会受刺激,因为医生叮嘱黄毛卷,孕前期禁止有-夫妻生活。不然,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我不禁一愣,昨晚程思明在家,她跟谁过的?
“行行行,你说的对!得住几天啊?”
她不耐烦地回怼医生,拿出手机皱眉问道。
医生摇摇头,叹着气比划了三个手指离开。
我借着拉开窗帘的借口,走到窗前时趁势瞅了一眼她床头贴的卡片,赵颖颖,二十二岁。
“林真?大网红?”
欲返回到母亲床前时,她对着我惊呼道。
哦,我忘记了,虽然我刚认识她,可是她对我应该不陌生。
能大方地叫出正宫的名字,还一脸不屑的模样,影视剧中似乎也找不到几个。
我装作不知情地对她笑笑,坐到母亲身边,与母亲说着家常。
“你别过来了,有事儿发信息!”
未料,她沉默几分钟后,突然对着手机下令道。
到底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被我撞破,婚离不离暂且不说,财产的事就泡了汤。
“老婆,咱妈在哪个病房?我忙完了。对了,还有洋洋也来了。现在我们在一楼。”
猝不及防,程思明打来电话。
明显地,反正已经到了医院,那边不让看,就趁机来看我妈呗。
“老公,是三楼二零七。”
我刻意甜甜地叫道,一字一字说出病房号,生怕他听不清楚,同时余光望向一旁竖耳倾听的黄毛卷。
母亲闻声,欠了欠身体,唇蠕动着要急切地说话,被我及时按住。
电话没说完,黄毛卷脸色一沉,突然匆匆下床,出了病房。
我悄悄走到门口,眼看着她进了洗手间。
“嫂子~”
正在这时,周洋洋和程思明从楼梯处出现,叫着我加快了脚步。
周洋洋提着一个果篮,程思明抱着一束玫瑰花二话不说塞我怀里。
从恋爱到结婚,这是我收到唯一一束玫瑰,还是他没送出去的。
“哎呀,你们来得正好,我要去医生办公室——老公,麻烦你帮我去洗手间投一下毛巾。”
我迅速拿起毛巾和盆子塞给他,装作火急火燎的样子向二楼跑去。
“嫂子,去吧,我照顾阿姨~”
身后,周洋洋的声音格外热情。
来到楼梯转角处,我躺在墙壁后面,悄悄探头,程思明的身影消失在洗手间门口时,我加快步伐返回,打开手机,隔着玻璃对里面争的两人拍摄。
不出意料,程思明很是惊讶,一把扳住洗手的黄毛卷质问:
“你怎么在这里?”
黄毛卷一推开他,甩手就是一个耳光。
“傻X,我让你回去,为什么看你丈母娘?老娘倒了血霉,跟她一个病房!”
程思明被打懵了,怔了好一会儿才忙把她抱怀里安慰。
“我不是不知道嘛,还有,今天我妈直播说那事也是为了跟她离婚,我在努力,你别急啊,咱们的孩子没事吧?好好的怎么会见红呢?”
黄毛卷没回话,不由分手捧起他的脸踮起脚尖凑上嘴。
“三件事,一给老娘换房间!不然,我流了他!二马上离婚,我一天也等不了了!三带我见你妈,不下猛药老太太是真不把我放眼里!”
几分钟后,她猛然松开对方,指着自己的肚子下令。
程思明唯唯诺诺地点头,“好,等你出院吧,林真她妈还要住很久,趁她不在家时去。不过,你千万不要在我妈面前说父母是普通人,记住,你爸妈是经商的,是富二代,不然,我妈非劈了我不可!”
而当黄毛卷要出来时,却被程思时一把拉住神色凝重地提醒,
“别回去,我等下想办法先帮你换房间,你闺蜜洋洋在里面,万一露馅就不好了。”
黄毛卷怒不可遏地再次抬手甩他一个耳光,“你们程家对丈母娘这么重视吗?”
或许为了怕出现意外,她还是愤愤地再度钻进了女卫生间。
程思明心不在焉地洗了两把毛巾,心事重重地向门口走来。
视频画质良好,声音清晰。
我迅速退到楼梯口处。
果然,我的揣测没错,黄毛卷不仅不是有钱人的女儿,还是周洋洋的朋友,且两人交往的费用,都是我辛苦赚来的,难怪,他卡上十几万的钱不到一个月就挥霍一空,金山银山也抗不住这么造作。
当我再度回到病房,程思明正失魂落魄又没话找话地问我妈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了,你去看看医院食堂开饭了没,妈还没吃饭。”
我径直说道,以免他的小情人等太久,又怕坏了我的事。
程思明闻言迫不及待地窜出门外。
很快,十几分钟后,一个护工把黄毛卷的东西拿走。
够利索!
“嫂子,你真敞亮!这活儿我绝对能做!”
同样地,周洋洋听罢我的介绍一脸兴奋,手重重地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
而后,随着一声轻叹,愁容满面地对我唏嘘,
“不过,今天我被网友骂下线,不太符合对方无黑历史的要求啊?”
终于说到了重点。
趁机,我对她一点一点引导。
“机会难得,这事儿如果成了以后可就挤身模特行业了,钱还不是大把大把来?我要是你,一定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网友骂,一定是哪句话不对?对症下药,澄清就好了。即便到时选不上,至少人做到了无愧于心,直播这碗饭能长久地吃下去。你又这么漂亮,身材那么好……”
周洋洋若有所思地听着我的话,眉间一紧再紧。
其实周洋洋这两年多赚钱并不少,可是她花钱如流水,奢侈品像批发一样源源不断地买回家,导致至今一分没存下。
见她有所犹豫,我又跟了一句,“今天你们直播,已经是重大事故,如果不赶紧趁热自证清白,以后的路可就没了,你也不想以后再回到游民状态吧?”
周洋洋拨弄手机的动作僵住,迟疑了几秒问我,
“嫂子,你也没办法吗?那我们不是完了?我们来时姨还让我跟你说,赶紧向网友解释一下……不然,她,她让你净身出户……”
我摇摇头,确实没办法。
婆婆诽谤我,想用网友的力量把我赶出门失败,还要让我帮她?
白日梦,做得比谁都好。
周洋洋声称要考虑考虑,临走时,我让她去一家花店拿几盆多肉,里面,我提前让人放了摄像头,并再三叮嘱她放在每个房间,净化空气,有宁神的功效。
而我,快速起草了离婚协议,连同拍摄好的证据,叫来朋友代我快速递交给了法院。
净身出户肯定有,但那人绝对不是我。
很快,当天晚上,周洋洋传达了我的态度后,婆婆气急败坏地杀到了医院。
一进门,双手叉腰,顶着满头炸起的红毛,指着我的鼻子吼道。
“林真,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吧?想断我财路,你也别想好过!”
我冷冷一笑,为了怕她打扰母亲,扯着她来到病房外的走廊尽头。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我冷哼一声,双手抱在身前,将那天晚上听到的话重复给她听。
婆婆焉了,脚步失衡地踉跄了几下,紧紧抚住窗台。
一旁的周洋洋向我投来诧异的视线。
如我所料,周洋洋到底是婆婆的外甥女,我跟她说的话,回到家里一咕脑倒给了婆婆。
摄像头,确实还不错,连语气都听得真真的。
婆婆承诺她,只要她帮忙一起把我赶出家门,程思明离婚后立即给她五百万。
哪怕什么也不做,后半辈子也会过得很好。
只是,根据我的了解,她的大话说得有点早。
几秒后婆婆突然挺起x脯,抬起下巴,梗着脖子对我连珠炮似地喊道,
“知道了更好!你配得上我家思明吗?三年都不下蛋!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告诉你,马上跟我儿子离婚!收拾你的铺盖卷滚!”
“反正我有五百万存款,我的新儿媳家境比你好一百倍!不像你娘家穷酸!还有脸躺病上,我要是她立即咽气!”
“披着人皮不做人事儿,还忽悠我家洋洋做模特,她才不稀罕!就是要饭也不会跟你!”
“……”
啪——
能动手,绝不跟她废话。
说我可以,说我妈,不行!
婆婆猝不及防,被我打倒在地,捂着脸坐地哭嚎,对着围观的人编造我出轨的事。
完了,我故意冲着周洋洋笑笑。
自然,婆婆快速捕捉至眼内,冲着周洋洋嘶吼,
“你在那儿挺尸啊?没看到姨被她打了吗?养条狗都比你有眼色!马上给我打她,打死!”
周洋洋一个激灵,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亲爱的姨妈,怒道,
“姨,你说我什么?我不如一条狗?你是气话还是说真的?”
“你以为我有时间跟你开玩笑啊?你就是连狗也不如!没用的东西,白眼狼!”
婆婆又一次提高声调叫嚣道。
周洋洋忽然哈哈大笑,对她咬牙切齿道,“你从来没把我当过人,说什么把我当女儿,不就是利用我对付嫂子吗?我算是看清你了!”
周洋洋的转变比我想象中来得早了些。
这么热闹,男主程思明怎么能缺席呢?
我掏出手机,直接拨去他的电话。
孰料,熟悉的铃声在另一病房响起。
循声走去,三零九号病房门口,他正和黄毛卷缩在门口,观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看到我后,慌乱地想要逃开,被我及时挡住去路,
“都这时候了,不要遮遮掩掩了吧?”
与此同时,黄毛卷也抬起一脚踹在他身上,“没用的男人!你有点担当会死啊?跟她离!”
话毕,眼神如刀子似的狠狠剜在我脸上。
婆婆愣了几秒,突然从地上爬起,一脸欣喜地跑过来,对着黄毛卷谄笑。
“闺女,你咋在这儿啊?你看,阿姨来得着急,啥也没带……”
“怀孕,昨晚太激烈导致出血。”
我脱口而出,黄毛卷的脸色骤地阴黑。
程思明呆了,满脸不解地望向她,“昨晚,咱俩没在一起啊?”
婆婆的手僵在黄毛卷的胳膊上,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忽地将手抽回,重重地拍了一下程思明,
“小王八蛋,你必须跟我说明白!程家的血脉一定要纯!”
程思明反应过来,与婆婆愤怒地揪着黄毛卷叫嚣着找医生询问时,我看到走廊尽头,周洋洋正在直播,说着程思明出轨以及婆婆让我净身出户的计划。
直播还没完毕,婆婆的帐号被封。
婆婆和程思明木然地走出医生办公室,我又为她献上了一份大礼。
打开手机上拍下的视频,将声音放大给他们母子俩听。
三分钟的视频播放完,婆婆瘫倒在地,指着儿子嘶吼,
“王八羔子!你联合别人骗你妈!”
帐号被封,富二代新儿媳小太妹的身份被拆穿,令婆婆一时间发狂,爬起来对着周洋洋和程思明骂着追打。
婆婆再度瘫在地上气不接下气时,我把上诉法院的回执给她看。
嗷地一声,婆婆全身僵硬,口水直流,眼神痴痴呆呆,被程思明吼着抱向急救室。
“嫂子,我已经说完了,什么时候去公司?”
这时,冷冷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周洋洋走到我身边,指着手机问道。
周洋洋的直播间,网友赫然出现了两种声音。
一种是责骂,指责她找人拆散自己表哥的婚姻,人品有问题,不值得原谅;
另一种是对她的反省和忏悔表示,连亲姨都敢反水,隔空喊话让我小心,以后不要用这样的人。
以往,周洋洋会认真回答每一个问题,或者是撒娇,或是故作生气摆出妩媚状。
但今天,她什么也没说,事情说清,直接下线。
“嫂子,都没什么意义了。我算是看清了。网友说的对,连亲姨都会这么对我,何况我以前对你——”
她苦涩一笑,似乎一瞬间,我看到了与之前不一样的周洋洋。
我什么也没说,火速推送给她一张名片。
成与不成,就看她的造化了。
回到病房内,触到母亲满脸忧色,走廊里有回声,母亲早已听到。
“妈,会很快结束。”
我望了望吊着的水,上前安慰母亲。
母亲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喃喃地对我说道,“妈不怕,妈刚刚就怕程思明打你。”
他?
我不屑地笑笑,他不敢。
程思明虽然看着五大三粗,有一肚子花花肠子,对事情的看法比他妈还要谨慎,事情没有出现确切的结果之前,不会轻易动手。
正如当时跟我结婚一样,拿到了结婚证才有底气跟他妈对峙。
所以,黄毛卷被医生证实确实因为发生某行为导致见红时,他看我的眼神忽然多了些柔和。
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敷衍和不屑。
他怕,怕我真的离婚了,变得一无所有,守着一亩三分地面朝黄土背朝天。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何况,现在他妈还因突然中风送进急救室。
不过,事情由不得他所想。
爱一个人时,我会奋不顾身;
对方背叛我后,也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三个小时后,我在走廊里徘徊着给父亲打电话时,婆婆口歪眼斜被推出手术室。
回到房间后,程思明跟着我的脚步到来,耷拉着脑袋向我道歉。
对着我和我妈扑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道,
“老婆,对不起,都是我妈一手撺掇的,我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原谅我一次吧。我不能没有你。”
“她肚子里都不一定是我的孩子,你赶紧撤诉,就当没发生过好吗?”
“我真的不敢想,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过。我也是个受害者啊……”
我端起一杯水,走到他面前,愤然泼在他头上。
水顺着他的发丝流下,滴在衣服上,地上。
脸上,已经分不清哪是水,哪是泪。
“好,把这杯水给我恢复原样,咱们重新开始!”
程思明用手擦脸的动作凝住,木然地看着地板上的水渍,忽然抬手重重地抽向自己的脸。
哭声与耳光声混在一起,直吵得我妈频频皱眉。
“我错了,我错了,老婆,我你不顾我们几年的感情了吗?”
“哎呀,你别在这里烦我了,赶紧走吧!”
母亲终于忍不住地出声。
程思明缓缓从地上爬起,冲着母亲深深鞠了一躬,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夺门而出。
几乎与此同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嚷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快速走出病房,只看到十几个花臂小混混,戴着耳钉顶着鸡毛弹子似的头发,在黄毛卷的指挥下,骂骂咧咧地冲进婆婆的病房,紧接着传来叫骂声,求救声以及打砸声。
等我赶到病房门口时,程思明已经被打倒在地,头破血流。
“停!给我狠狠教训她!要不是她,我也不至于被姓程的渣子给踹了!”
话音刚落,一帮男子个个凶神恶煞地向我扑来。
“住手!”
只是,还没接近我,楼梯口涌出几个警官,手执枪械向几人靠近。
我拍拍手,收起了拉开的架势。
警官比我想象来得及时。
是我报的警。
十几分钟前,我给父亲打电话,踱着脚步路过黄毛卷的病房时,听到她扯着嗓子打电话,“让兄弟们都给我过来!老娘今天受欺负了!”
黄毛卷换病房后,我在手机上尝试搜索她的名字,意外发现她的视频帐号。
不过,视频里都是耍酷抖炫的。
不是抽烟喝酒,就是晒纹身,再不然骑着摩托车疯狂炸街,站在摩托车上尖叫飞驰,比中指……
所以,听到她打电话后,我便及时报了警。
两周后,母亲手术成功出院。
又过了不久,法院当庭宣判我们离婚,程思明因重婚罪被判一年六个月,作为过错方,夫妻共同财产只留下了基本生活费用。
程思明把半身不遂的母亲托付给了舅舅照顾,自己蹲进了大狱。
与此同时,周洋洋被客户刷掉后去了外地,进入一家工厂打工。
一年后,我再婚时,程思明因表现良好提前俩月释放。
然而,很快又因暴打黄毛卷再被关进去。
听说,他出来找黄毛卷进行亲子鉴定,孩子不是他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