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连忙往湖边跑去。
栾家的花园极大，而客厅落地窗对着的这一部分，则是半片花园，半片人工湖。
暖暖和她的名字一样娇气，或许是因为身体不好，加上她的身份，栾家的人上上下下都娇惯着她。
她早已学会了走路，在床上偶尔还会蹦蹦跳跳，但如果让她下地，别说走路，脚刚碰到地面，她就不乐意的哭。
这会儿，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跑到湖边去？！
我正盯着暖暖的身子看，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人影。
离暖暖不远处的树下，正直直的盯着暖暖的，不是程珊还能是谁？
见我看过去，她勾起唇角，朝我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我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是程珊！
暖暖绝不是自己到湖边去的。
我顾不得苏然交代我不能起来的太过迅速，直接站起来，朝着人工湖冲过去。
因为我太着急，忘记了落地窗这回事儿，直接撞在了玻璃上。
“哗啦”一声，落地窗整个的被我撞碎，碎了一地玻璃，我视线里顿时一片鲜红。
我伸手一抹，一手的鲜血。
身后传来沈莫寒急急的声音：“俏俏！”
我没理会他，甚至都没停顿，直接朝着人工湖的方向冲了过去。
好在暖暖离人工湖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她背影看起来也像是在犹豫着往前走，但没走多快。
我冲过去的时候，她正抬脚要下水。
我一把推开她，将她推到离湖边远了两米的地方。
因为惯性的原因，她摔在地上，细声细气的哭了起来。
我听见她哭，看见她安全，也松了口气，但我自己却也因为过来的太猛，没能刹住车，直接掉到了湖里。
被苏然救上来的时候，我已经灌了好几口水。
初春的天气，春寒料峭，冷风一吹，我冷得直发抖。
见状，苏然立刻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我身上，“大小姐，先回去泡个热水澡喝碗姜汤吧？湖水是活水，这么凉，你别着凉了。”
我抬手扒拉了一下额头上湿漉漉的头发，看向一旁的暖暖。
她被佣人抱在怀里，怔怔的看着我，半晌又哭了起来。
带着哭腔，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妈妈……”
暖暖和我聚少离多，但却从不曾和我生疏，即使养在栾家，我过来看望她时，她只要清醒着，都强撑着困意陪我。
我心里一暖，又酸又涩。
暖的是，我这样辛苦生下暖暖，一心想要护着她，总算得到了回报和同等的爱。
酸涩的是……
如今在我眼皮子底下，就在我眼前，我却差点儿没能保护她。
现在的天气，我这样的大人落水，都能感觉到水深绝对不止一米六，我跌下去的时候，根本找不到浮点站起来。
如果换成暖暖的？
她这样的身体，根本等不到佣人下水来救，即使救上来，恐怕也会因为落水而留下后遗症。
“暖暖。”我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轻。
她这才停下哭泣，长长的眼睫颤动着，挂着晶莹的泪珠，看上去异常的惹人怜爱。
我伸手想替她擦干眼泪，却一抬手，就看见自己手上全是水。
我叹了口气，放下手，低声问她，“暖暖，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你告诉妈妈，刚才为什么要去湖边，好不好？”
“哥哥、哥哥的玩具……在那里。”
她伸手指着湖水。
我皱眉，朝佣人使了个眼色，佣人立刻去湖边了，过了一会儿，就拿过来一个玩具手机。
那是小望还在栾家的时候，栾家给他准备的礼物，但没玩两天，就被他玩腻了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
但我没想到，暖暖还记着这曾经是小望的玩具，现在还因为这个玩具，主动下地，想去湖边把这个玩具捡回来。
我心里一时五味陈杂，勉强朝暖暖露出一个笑容，对抱着她的佣人道：“先送大小姐回去，让佣人好好陪她玩，哄哄她，别让她被吓到，这四十八个小时都要好好的守着她，家庭医生随时待命。”
“是，大小姐。”
佣人很快抱着暖暖回房间去了，只剩下了我和苏然，以及几个佣人在面面相觑。
沈莫寒跟着过来后，自然也看了暖暖的情况，确认暖暖没事后，才过来问我：“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看向苏然：“查一下，小望的东西怎么会在湖里。”
我刚刚看了一眼那玩具，虽然落在湖水里，但还是很新，并不像长期掉在湖水里浸泡的。
我朝着程珊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她也正看向我。
四目相对，她看起来柔弱而令人怜惜，但我却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一抹不易察觉的森冷。
什么时候，初见的那个小姑娘，变成了现在这样？
是她一开始就是这样吗？
还是来到京州，到了沈莫寒身边，见到了太多繁华，迷花了眼？
我不知道，也不确定。
但唯一能在心里肯定的是，暖暖差点儿落水的事儿，和她脱不了关系！
我闭了闭眼，走到她身前。
她咬了咬唇，“表小姐，我刚刚看到小小姐往湖边去了，但我想着有那么多佣人……”
她话没说完，我直接用尽全力，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力度之大，她整个人被我扇倒在地上。
捂着肚子，痛苦的抬头看着我：“表小姐，我做错什么了？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我？”
“我为什么打你，你心知肚明。”我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不给她躲开的机会。
“你怀没怀孕，怀的谁的孩子，跟我没关系，我也懒得管这些糟心事。但小望和暖暖是我的心头宝，同样都是做了母亲的人，你居然还能对孩子痛下杀手，暖暖何其无辜？你要把她牵扯进来？”
“程珊，我一而再的容忍你，不是看在叶家的情分上。我母亲就在栾家，你要不要见见你曾经的小姐，看看她会不会帮你说一句话！还是她会为了我的女儿，让你真的替暖暖落一次水，永远沉在这湖里，再也见不到天日！”
我看着她惊恐的眼神，冷笑：“这里是栾家的地盘，当着我的面，对我的孩子下手，别说是你肚子里一个尚未成形的婴儿，就连你，我都能悄无声息的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信不信？”
“栾俏，你干什么？”沈莫寒快步走来，一把扶起程珊，问她：“你没事吧？肚子疼吗？孩子怎么样？”
我听见他这样关切程珊，呼吸一窒，刚刚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内心只剩下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