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姣姣离开了,暂时留下了栾娇半个月分量的抑制剂。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是,明天起,栾娇会停药,按叶婵娟的计划,这个时候栾娇会越来越虚弱。
如果事情没有按她预期的发展走,叶婵娟会不会对眉姣姣生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会迅速改变计划,到时候事情只会往更棘手的方向发展。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让栾娇配合着演一出戏,让叶婵娟以为所有事情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只有她放松警惕,才能引蛇出洞。
“栾姐姐?栾姐姐?”
姜时也小心翼翼的呼唤让栾赢尔回神。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栾赢尔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绪,“都听到了?能得出些什么结论。”
姜时也的唇线绷得紧紧的,坚定地冲栾赢尔点头:
“栾姐姐,那个人能复活,确实是出自我父亲的手笔。在发作时到处爬这个,被我父亲称作壁虎症,这就是我所说的,他的改造并不完美,所存在的bug。”
栾赢尔皱眉,“什么是壁虎症?有破解的办法吗?”
姜时也低下头,眸露不忍。
“壁虎症,顾名思义,出现这种症状的人会像壁虎一样靠在墙面爬行。目前,至少在我父亲被抓走之前,他是没有找到这个怪症的破解方法的,而且……”
“嗯?”
“抑制剂只能延缓对方的病变速度,对症状的缓解不会有任何帮助,每一次的毒发都是一次病变的过程,这种病变对身体的伤害很大,并且……不可逆。”
【不可逆。】
换句话说,眉姣姣现在即便拿到解药,也基本恢复不到正常人了。
“壁虎症发展到最后是什么样?”
“小脑萎缩,骨骼错位,四肢变细,逐渐失去人的意识……成为一只行走的人形壁虎。”
听到这话,哪怕见过大风大浪如栾赢尔,此时也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从病变开始到病变完成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姜时也抿唇,“三个月。”
三个月。
栾娇的毒发都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那眉姣姣岂不是……
“她的抑制剂呢?”
“不知道抑制剂的配方,父亲有没有研究出新的改良款,如果还是旧版,只能延缓一个月。”
栾赢尔怔愣着,心情一阵复杂。
很难想象,方才还在跟她面前跟她对话的,那么鲜活的一个人,未来会变异成一只壁虎。
忽然,她想到什么,陡然将目光落在姜时也脸上。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以前做过类似的实验?”
姜时也脸色苍白,他就怕栾赢尔问他这个。
可他不会撒谎,尤其是对栾赢尔撒谎。
他终究还是心一横选择了坦白。
“是,我父亲因为在医院太平间工作,所以会有更多的机会获得尸体。而研究生物改造,说到底是为了将人的体质改造得更强,而变强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活得更久,那便诞生了两种思路。”
“第一,通过改造让人类拥有更强健的体魄以延长寿命,第二,复活已死去的人。”
“我父亲复活的第一个人是医院一个死于肝癌的老人,初时的复活很顺利,老人睁开眼睛那一刻我父亲高兴得像个孩子。”
“老人早年白发人送黑发人,晚年孤寡,这才会在死后被医院自行处理。”
“也因此他复活后也无处可去,就在我家住了下来,然后我和父亲便亲眼看着,他是如何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一只壁虎的。”
姜时也说的是“我和父亲”,事实上他一直躲在暗处,姜和贵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很多自己自以为藏得很隐秘的事情,其实一直都在自己儿子的眼皮子底下。
回忆起那些恐怖的过往,姜时也深深地闭上眼。
“最终,老人变成壁虎后,整日挂在地下实验室的天花板上,不吃不喝,就那么虎视眈眈地盯着父亲,父亲被那样的目光看得不舒服,在第三天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用改装的注射器将对方迷晕,然后……杀了他。”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姜时也意识到,他的父亲变了。
其实从姜时也之前的故事里不难看出,姜和贵虽然做着反人类的试验,但心中至少还存着科研人对于生命的敬畏,以及最基本的人道主义精神。
包括在样本丢失后第一时间联系研究所其他人,请求找回样本将损失降到最低等等。
可是从他亲自动手将老人杀死那一刻开始,他便与“正义”两个字无关。
是,如果不是他,老人或许早就死了,多出来的这一个多月是他父亲给的,但这并不代表他父亲就拥有结束对方生命的权力。
姜时也那段时间很痛苦,他找不到劝说父亲的途径,甚至那段时间一度不敢面对他的父亲。
可随后,所有的事情都失控了。
他的父亲跟疯魔了一样,开始不断复活新的人,但是所有被复活的人无一例外都患有壁虎症,在他们发生完全病变后,又将他们一一杀死。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抑制剂被研制出来。
从最初延长两三天,到一周,到半月,最新的,也就是在姜时也所知的,他父亲失踪前的研究成果——
三个月。
“但是父亲消失这么久,或许研究有新的进展也说不一定。”
栾赢尔抬眸定定地看着他。
“但是你也应该清楚,如果真的有新进展,这背后所承担的代价。”
代价,当然是无数条活过来又死去的生命。
骇人听闻。
姜时也垂下眼帘。
他当然知道,可是……那个人是他血浓于水的父亲啊。
“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先帮我找到他,其他的,我们找到后再说好吗?”
栾赢尔闭上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想到什么,她又倏然睁眼。
“病变过程被药物延缓应该有什么特殊的标记作为你父亲用于实验记录的判断基准吧?”
栾赢尔是知道的,越是疯魔的科研人员,对数据精确性要求越高,他们不会只满足于一个大概。
而要或许最精确的数据,就势必会有一个观测点。
这种旁人或许不清楚,但姜时也一定是知道的。
姜时也没想到栾赢尔能这么聪明,沉默半晌后,说了实话。
“手,我父亲可以根据手腕的纤细程度推测出对方完全病变的准确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