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莫寒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直接。
对于这位‘栾赢尔’的印象，他也只有十七年前的记忆。
那些本来已经尘封的记忆，随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再次浮现在眼前。
那些记忆对他而言，并不算美好。
可他心里也曾感激过这位栾赢尔的存在，否则，沈家早已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当初江城初见，他未尝没有试探过，只是那时的栾俏，除了不知道自己是栾赢尔的身份外，对栾俏这个身份和栾家也一无所知。
他凝视着面前的少女，脑海里忽然有一刻的后悔。
如果在江城时，他对她再好一点……
或者，干脆就没有京州这些事，他们安心的留在京州，哪怕他放弃争夺沈家，放弃复仇。
他们在江城，会有两个孩子顺利的出生，不用经历这些苦难，不用承受这些生来就注定要背负的命运。
如果他后悔，时间可以重来吗？
他欺骗过栾俏，告诉她，自己是沈莫寒，她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所以栾俏是在报复他吗？
让栾赢尔来亲口告诉他：她死了。
并且，她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喉咙发哽。
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少女眸子已然渐渐冷了下来。
“沈莫寒，我在和你说话，但如果你不是很愿意和我说，我也不介意摆出身份和你好好的谈一谈。”
她刻意压低了‘谈’这个字。
沈莫寒压下心底苦涩，“谈什么？离婚的事情？”
少女微微颌首。
好像说的不是即将结束她的婚姻。
“除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我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给我？”
“是。”栾赢尔应的干脆。
他呼吸一窒，“没有任何挽留的余地？”
少女冷笑：“你想要什么样的挽留？不离婚，给你颜面，还是你想要孩子的抚养权？”
“你如果实在想要个孩子，娇娇是不可能给你的，另一个给你继承沈家，总归也是我栾家血脉，将来我栾家也护得住他……”
然而这一次，不等栾赢尔说完，沈莫寒就打断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栾赢尔似乎觉得好笑，认真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又反问他：“以前是哪个以前？我的以前，还是栾俏的以前？”
“都是。”
栾赢尔可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个答案，“你觉得是就是吧，要不要？不要早点换别的条件。”
她语气态度如此，已经是极度不耐了。
“我不会离婚。”
她不再是栾俏，无论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再拿栾俏来看待她。
他知道，离婚这件事，只要他答应，只要她做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才是真正的永远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后悔吗？
他在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
可事到如今，他回首过去，恍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步错了。
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
硬生生和她走到了现在的结局。
可若是没有当初江城初见的误会，如果没有十七年前的沉睡，他们才是真正的毫无可能。
两个毫无交集的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该感激了。
可是，他不想满足。
他还想要更多，想要栾俏回来，那个他心里真正的栾俏。
而不是面前这个毫无感情的栾家继承人，栾赢尔。
“我没时间和你耗费两年，你是想走司法程序？”栾赢尔啧了一声。
这沈莫寒……
倒是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
“不。”沈莫寒目光沉沉，“我可以拿别的东西和你交换。”
“这个世界上，能让我感兴趣的东西不多。”
她说的实话。
“N87呢？”
栾赢尔手蓦然收紧。
从栾氏集团出来，栾赢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让人心头无端的沉闷。
也让她更加压抑。
她有个秘密。
她一直以为没有人会知道，就连她内心最深处的栾俏，都不知道这个秘密的存在。
可是现在那个男人轻易的就说出了口。
这让她本能的感觉到了危机。
还有那个背后的人……十七年前，所有人的罪，所有人的孽，全部都要偿还。
别说那个人不会，她也不会。
栾家人机关算尽，一心想要利用她，但是蛰伏十七年换来自由，到底是谁利用谁，谁又知道呢？
她一路飙车回到栾家，刚刚进客厅就被栾青瑜喊住。
“沈莫寒今天找你了？”
“是啊。”栾赢尔并没有隐瞒，看着栾青瑜，笑语嫣然，但是那双眼里，却写满了寒冰。
“他和我谈了个条件，我很满意这个筹码，所以，栾氏集团和沈氏集团的联姻，就暂时继续吧。”
她说的轻松，但栾青瑜却脸色一变，“他和你谈了什么？”
少女挑眉看着他倏然变化的脸色，挑了挑眉，“你在担心什么？”
栾青瑜张了张嘴，发出两个音节，却没有说出声。
然而少女已经捕捉到那两个字。
直到此刻，她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你在担心栾俏啊。”
“栾青瑜，你不要忘了，我才是栾赢尔，你要效忠的人是我，我要是真的拿栾俏出去谈条件，你要怎么样？”
“不过你不用担心，他给的筹码，他要的条件，和你担心的没关系。”栾赢尔冷漠道：“我也不会用栾俏来谈条件，把她当做筹码。”
她说完，不等栾青瑜道谢，就恶作剧一般，在他喜悦的表情还未褪去时，恶劣的道：“毕竟，一个死人，怎么拿来谈条件呢？”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似乎心情很好，哼着歌回了房间
丝毫不顾下面栾青瑜愠怒的脸。
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叶婵娟才安静的走出来，和栾青瑜一起看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早就说了，那个女人，她就是个魔鬼……”
栾青瑜皱眉，这一次，却难得的没有打断她。
叶婵娟不甘心，抿了抿唇：“哥哥，你就真的让她这样回到栾家吗？外面的人是看不出什么，可她变成了什么样，十七年前，十七年前你明明记得的！”
她情绪骤然激动起来，“你明明看到了她是什么样的！她该死，她十七年前就该死了，让她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