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几次被疼晕过去又醒过来的。
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里,浑身都被包扎的严严实实,我想动一下手指头,都做不到。
栾青瑜站在我身侧,紧紧地皱着眉头,“俏俏,你怎么样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我呆呆地,脑海里想起锤子落在我十指之前,叶南蓉说:既然学不乖,就不要说话了。
她们……
毁了我的嗓子!
让我变成了一个哑巴。
而且为了不让我把这些事写出来,还毁了我的双手。
我顾不得浑身多处骨折,挣扎着想要去看自己的双手。
栾青瑜一把按住我,“你身上伤处太多,医生说不宜起床。”
他说着,叹了口气,“你不是去公司了?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拼命的摇着头,眼泪不停地落下。
就在这时,病房门打开,叶南蓉带着叶婵娟进来,对栾青瑜道:“出事前,只有苏念真和她接触过。”
苏念真!
她一定是知道我让苏念真去查叶婵娟的事情了。
我惊惧异常的看着叶南蓉,难道害了我还不够,她还要害苏念真?
可苏念真只是我的一个秘书,她做错了什么?
叶南蓉对我做的事,还不够吗?
“我会查的。”
好在栾青瑜并没有直接认定苏念真和我的事有关,淡淡的说了一句,就对叶南蓉道:“母亲,您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照顾俏俏就够了。”
叶南蓉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还是冷哼一声,带着叶婵娟离开了。
她们离开,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栾青瑜和一直没有说话的楚郁。
我再次试图挣扎着坐起来。
这一次,没等栾青瑜拦着我,楚郁先上前,问我:“你的伤,和叶南蓉有关?”
我没想到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表达的话。
我含泪点头,却因为牵扯到了身上骨折的伤,痛得我几乎要晕过去。
他心疼的叹气,却因为我浑身都是伤,连握住我的手都不敢。
一旁的栾青瑜表情平静,似乎这个结果也在他意料之中。
我不明白为什么。
直到他开口,“早知这样,我或许不该让你从沈莫寒身边回来,至少,他还是愿意护着你的。”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仍然发不出声音,嗓子也一阵灼烧的疼痛。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想说话的意图,解释道:“你的嗓子是被医学试剂灼伤,暂时……不能说话,双手十指粉碎性骨折,但医生说不是不能恢复的,身上也多处骨折,需要静养。”
他说到最后,都有些不忍了。
这个结果不用他和医生告诉我,叶南蓉就已经说过了。
我并非不在意,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说不出话,表达了好几次,他才能勉强从我的口型中猜出来两个字,试探着问我:“孩子?你是说小望和暖暖。”
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紧紧地点头。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小望和暖暖的,我不会再让孩子出事了。”
我终于放心下来,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耳边栾青瑜和楚郁的说话声越来越远。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因为我嗓子的问题,暂时只能靠营养液,不能吃东西,所以也不觉得饿。
醒来时,看见楚郁还在,我有些诧异。
他看到我眼底的神色,问我:“还疼吗?”
麻醉药的药效早已在我白天醒来时就已经过去,现在浑身的每一个地方,都传来碎骨之痛。
怎么可能不疼?
可更疼的,是我的心。
如果叶南蓉不是我的亲生母亲,那她伤害我,做出这些事,我还能想象的出来。
可如果她真的是呢?
我怎么接受我的亲生母亲毁了我的嗓子,毁了我双手?
只是因为我在她眼里不够‘听话’?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
楚郁见我哭,有些手忙脚乱的拿纸巾替我擦着眼泪,一向少言的他居然出奇的安慰我:“医生说可以恢复的,我们慢慢养伤,会好起来的……”
我沉默。
他安慰了我一会儿,见我始终没什么反应,才不得不换了个话题,说:“她们说,是苏念真做的,不是她对吗?”
我点头。
不仅不是苏念真,而且,苏念真现在可能还有危险。
我连累了她。
“是栾夫人?”
我猛然抬头,看向楚郁。
“我应该猜对了。”
他垂下眸子,怜惜的看着我,“我不曾看到她们是怎样伤你的,但我是第一个找到你送到医院的,你那时……”
他似乎不愿意提起我的伤心事,道:“不过你放心,无论是谁,怎样伤你,我都会替你还回去。”
我心头一跳,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楚郁却已经站起来,替我掖了掖被角,“你受了伤,继续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我心中既是感动,又有些心疼。
在我眼中,楚郁一直是清冷皎洁的明月,那样犹如高岭之花的少年,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张了张嘴,却因为发不出声音,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而让病房再度陷入沉默。
我在医院住了一周多,渐渐地已经习惯一天如一天的沉默,和被人照顾着吃穿的生活。
可我知道,我不能这样下去。
我明面上还是栾家继承人的身份,如果我面对危险只能像现在这样寸步难行,只有被动等死的份儿。
所以在叶南蓉不知道的时候,每晚,楚郁都会陪着我一起做康复训练。
那些痛苦的、难捱的时光,无数次我都想,叶南蓉怎么当初不干脆弄死我?
为什么我从楼梯上摔下来,又被她活生生的毁了嗓子毁了双手,还能活下去来?
还要活着受这份罪?
直到那天初雪,我出院,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我回到栾家时,我才明白,我活下来,是要留下来保护小望和暖暖的,以及,报仇。
无论她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无论她与栾家有什么关系,勾结沈家,毁我嗓子,毁我双手,拿暖暖威胁我……
这些,都是我活下来与痛苦做斗争的希望。
我对自己说:栾俏,你必须要活下来,比任何人都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