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赢尔说完，也没指望等着栾鸿光说话或者承认。
在她心里，栾家人从来没那么光明磊落，当然，除了她自己。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栾鸿光居然承认了。
“是，我怨恨过你，所以这些年，其实我可以让栾俏过的更好，在江城她才遇见沈莫寒的时候，我也是知情的，我甚至知情沈莫寒认错了人，如果那时候我肯拉一把，也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是谁。”
“不会。”栾赢尔同样语气笃定，“你们一定会让我回来。”
“也许吧。”
“所以你看，命运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轨迹，栾俏不在了，江城的一切除了我和沈莫寒，也都没有人知道，死亡不是终结，遗忘才是。”
“你说，需要多少年……这个世界上的人，才会遗忘栾家的存在？”
隔着一层罩衫，也能感觉到栾鸿光的阴霾，“你想干什么？”
“没啊，你取名字还是不错的。赢尔，这个名字我喜欢。”
说完，她抬腿往前走，然后又回头看了站在原地的栾鸿光一眼，“说实话，你和叶婵娟挺般配的。”
这句话是认真的语气说的。
这话好像让栾鸿光心情愉悦了几分，他问：“怎么说？”
“取名字的天赋都不错，栾娇的名字我也喜欢，女孩子，就该娇娇气气的，不然像我这样的，自家人都不喜欢，像什么话。”
“尔尔……”
栾赢尔不管他，跟保安说了几句话，就从人群中进去。
人群里，好像有人听见了她和保安的话，认出她的身份来，对着她指指点点的。
她也没在意，跟那边负责项目施工的经理说了什么。
经理虽然惊讶，但还是按照她的吩咐，一个小时内就弄来了东西。
站在宣纸前，栾赢尔握着毛笔，微微蹙眉。
十几年没有握笔，栾俏也没有学过，她都有些生疏了。
但下笔后，天赋使然，‘沁园’两个字，字迹流畅，大气磅礴。
一旁的项目经理都有些惊呆，半晌后才带头鼓掌。
栾赢尔瞥他一眼，收起笔，“别整这些虚的，按照这个刻个牌匾挂上去吧，以后就是我的私人住宅，建成后，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入。”
“在建筑的过程中……”
栾赢尔想到这里原本的那些东西，暂时还被安置在没有开发到的地方，就有些头痛，“我会派人和你们交接，你们一切听她的就是了。”
项目经理有些诧异，“这里还需要什么别的规划吗？”
“不需要，你只用听我的就行。”
“是，董事长。”
从沁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正要开车离开，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真是让人窒息。
早知道，就不来凑这个热闹。
“又有什么事吗？”
“又？”
栾赢尔打了个哈欠，少女年纪并不大，打哈欠时，因为习惯，轻轻抬手遮掩住口鼻，一举手一抬足，都带着大家氏族的矜贵。
一时之间，沈莫寒竟然看呆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么，我随便出来一趟，就能碰上这么多‘熟人’。”
栾赢尔挺纳闷。
但她也知道，栾鸿光和沈莫寒，都是冲着她来的。
“你打算在这里……”
“给栾娇养身体用的。”她迅速打断沈莫寒的猜测和怀疑，“有我在，虽然不需要她做什么，但身体自然是能好一些就好一些。”
她斜眼看了沈莫寒一眼，“那也是你女儿，你该不会连这个都要拦着吧。”
“你肯对暖暖好，我怎么会拦着？”
沈莫寒拉开车门，道：“你开车来了？我送你回去吧。”
栾赢尔回头看了一眼沁园，和隐藏在人群中的阿嬉对视了一眼，也没拒绝沈莫寒的提议。
上了车，她在后座埋头装睡。
前面坐在驾驶座充当司机的沈莫寒无奈，“你还真把我当司机了？”
“你在开车，你不是司机是什么？”
因为用抱枕蒙着半个脑袋，她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难得不那么凌厉，带着些小女儿的柔情。
沈莫寒拿她没办法，面对这张脸……
他眸子闪了闪，开车一路回到京州。
只是，到了京州，他并没有把栾赢尔送到栾家。
沈家外。
栾赢尔挑眉，“我这是自己送羊入虎口？”
“倒也不必这样形容自己家，沈家也是你的家，不是吗？”
栾赢尔这一次少见的没有抗拒他自作主张的行为，下了车。
她看了眼掩在夜色里的沈家，回头看向沈莫寒。
“栾赢尔是没有家的，栾家不是，沈家也不是。”
她抬脚踏进沈家。
这个时间段已经很晚了，沈家的人早已经休息了。
只有佣人还在守着。
见到她，都有些惊讶，但还是异常规矩的上前来打招呼。
“栾董事长。”
她抬了抬手，“做自己的事，不用在意我。”
她也没让佣人伺候，自己挑了个客房，让佣人送了干净的洗漱用品，就自己洗漱打算睡觉。
沈莫寒找来的时候，她刚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拿着浴巾侧着头侧着头发。
听见开门的声音，栾赢尔受伤动作一顿。
她抬头瞥了沈莫寒一眼，“你进来不敲门的？”
“我敲门了，你没听见，加上佣人刚才说你在洗漱，我担心……”
他微微蹙眉，“你最近体检了吗？”
这次，栾赢尔索性直接丢了毛巾，“我体检不体检，关你什么事？”
“沈家穷到吹风机都没有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无端的，她心头有些烦躁。
沈莫寒耐心的在书柜下的抽屉里找出了吹风机，插上电源，不顾她的躲闪和阻拦，替她吹着头发。
等头发吹干，他关了吹风机，这才低头看着手里的黑色秀发。
“你在逃避我的问题。”
“逃避什么？”
“体检。”
沈莫寒一把丢开吹风机，将她按倒在床上，“你说过的话，我都一字一句揣摩很久，还有栾青瑜也找过我，栾赢尔，你到底想做什么？”
“栾青瑜找你干什么？”
“我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要转移话题吗？”
沈莫寒恼怒，双手按着她肩膀，“你是不是以为其他人都是傻子，听不懂你那些交代后事一样的话？”
交代后事。
这几个字说出来，就连沈莫寒都是一愣。
蓦然，栾赢尔笑出声来，她先是压抑着声音，低低地笑。
后来，忍不住似的，大笑出声。
“如果我真的在交代后事，你们所有人，不应该普天同庆这京州少了一个祸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