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的问出这个问题。
半晌后,才低声道:“我后悔了。”
“我后来才知道,楚家一直在试图找到你,直到苏晴的到来,他们才把目标放在苏晴身上。但苏晴的身份,也没能瞒住多久。”
“抱歉。”
一向清清冷冷的少年,此刻眸子里写满了愧疚。
我叹了口气:“我不怪你。”
我五岁那年,楚郁应该才只有四岁,比我还要小一岁。
那时候的他懂什么?
栾家被灭族,酒店失火,他也一定吓坏了,沈家爷爷这个时候出现,告诉他,只要把我催眠,让我忘记栾家的一切,从此不做栾家人,我就会安然无恙。
四岁的楚郁,怎么可能玩得过他的心思?
“不过,你四岁的时候就会催眠的?是天生就会的吗?”
他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我没懂他的意思,换了种方式问:“如果我想学催眠呢?是需要天赋才能学会吗?”
他再次点头,“是,如果是你,一定可以学会。”
我不知道他怎么笃定的,因为就连我,都不敢这样说。
毕竟我一点这方面的东西都没看过。
也只是单纯觉得催眠很神奇,所以想问问他。
他似乎了然,明白了我的意思,问我:“你想学?”
“能学会当然好。”
他伸出手,将胸前挂着的怀表取下,然后郑重的朝我递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就后退半步,“这是……”
“催眠是需要媒介的,可以靠文字,可以靠语言,也可以靠任何一样东西,只有通过媒介,才能够催眠一个人。但也不排除对方心理防御过于强大,而无法催眠。”
他把怀表递给我,“送你迟了。”
我大概想起来他说送我迟了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五岁那年,就问他要过这个怀表,他那时没有给我。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从楚郁手里接过了怀表,问他:“然后呢?有了媒介,要怎么催眠?”
“现在不合适,我慢慢教你。”
“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莫寒的话,我总觉得这灵堂里压抑而深沉。
从灵堂出来,我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回到栾家,栾青瑜问我:“去吊唁看到沈老爷子的遗体了吗?”
“没有啊,只有遗照,遗体怎么会拿出来给人看?”
毕竟沈家也是名门世家,怎么可能把人遗体随随便便就拿出来?
我觉得他问的奇怪。
然而栾青瑜的眸子里,却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我没多想,回了自己房间。
自从在沈家老爷子的吊唁仪式上见过后,楚郁好像更加认真而拼命的去研究N87抑制剂。
很多次付雯告诉我,他为了研究,彻夜不眠。
我去劝过几次,他总是答应了我,回头又一头扎进实验室里。
到最后我也没办法了,只能借着让他教我催眠的办法,把他骗到栾家来,到点了就让他休息。
他大概也知道我的目的,有些无奈,但还是顺着我的意思了。
楚郁的努力没有白费。
他最初研制出来的那支N87抑制剂,在一期二期的临床试验上,都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三期临床试验。
我站在实验室外,看着楚郁,还有些犹豫,“要不我们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万物相生相克,抑制剂之所以能够抑制N87,就是因为里面有栾家嫡系的血液。
同理,在没有规律的发作中,楚郁找到了N87发作的诱因之一。
也是栾家嫡系的血液。
只不过,这一点,对于栾家嫡系本人,是没有作用的。
也就是说,我的发作,是没有规律的。
而我的血液,对楚郁和陆辰华的发作,是具有一定的诱因的。
“暂时没有别的办法了。”
楚郁冷静的说完这句话,看着我,轻轻地朝我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的,等我出来。”
说完,他便走进了实验室。
那里有我新鲜的血液,以及他研制出来的N87抑制剂。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一紧,“我还等你教我催眠!”
N87发作不会要人命,只会让人生不如死的痛苦,却不会伤及人的身体各项机能,甚至连人的大脑和神经都不会伤害。
可如果这个抑制剂有任何问题……
就不能保证楚郁的安全了。
这才是我一直不想让他亲自去实验这支抑制剂的作用的原因。
可他还是选择了一去不回头。
我站在实验室外,等着楚郁出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他才脸色苍白的从实验室内出来。
我连忙扶住他:“你没事吧?身体怎么样?”
说着,我就要喊医生过来给他体验。
他朝我摇摇头,虚弱的道:“没事,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可以缓解N87试剂,不过,现在还不成熟,你和小望暂时不能用。”
“一定程度是什么程度?有副作用吗?你现在……真的不用做一遍体检?”我看着他虚弱的样子,仍然担心。
“不用。可以减短N87发作的时间,我刚刚在里面那么久,就是在计时。”
我下意识的手一紧。
“你试了不止一次。”这话是笃定的语气。
“是。”
我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该说楚郁傻,还是说什么。
最终,只能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背,“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去休息会儿吧。”
他跟我去了旁边的休息室,坐在椅子上,看神色,似乎对这次的结果还算满意。
“楚郁。”我喊了声他的名字。
他抬头。
我晃动手中的怀表。
他怔了一下,下一刻,便身子一歪,朝着旁边倒去。
我刚刚就做好了准备,伸手接住他,朝门外喊了一声。
付雯带着两个医生进来。
“大小姐,这边交给我吧,等检查报告出来,我会交给您的。”
“好。”
我跟着楚郁学催眠的时间还不长,他也只教了我最简单的,让人暂时性的昏睡过去。
而且,因为我才学,对于有防备的人来说,并不容易催眠。
刚才能一次性就成功,全靠楚郁相信我,加上我喊他名字时,他措不及防,根本没想到我会去催眠他。
可我不催眠他,不给他做一次全面的检查,我是不会放心他的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