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看了一眼手机,金逸那自信满满的脸色便垮了下去。
巴掌大小的液晶显示屏幕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来电人——周礼天!
幸灾乐祸地指着男人手上端着的手机,克里斯顿提示道:“你看,消息来了。”
“啰嗦!”不满地挥了挥手,金逸倔强地说道:“真当我不会看手机么?”
手指犹豫着在绿色的接听按钮和红色的拒绝按钮徘徊着,不知该作何行动。
这时,一直重拳出击的克里斯顿依旧没有失掉自己的高水准,一针见血:“怎么了?你不是不在意么?接电话呀,响了好久了呢。”
瞧见他那副堪称“小人得志”的面容,金逸心下的火一下子就蹭蹭地涨上来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混蛋……”
“一周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那不还多亏了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轻飘飘地将对方的攻击反弹回去,克里斯顿用力伸展着僵硬的身子:“不过——还是谢谢。”
“这一次,我玩得很开心。”
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金逸不耐地说道:“切,怎么突然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
“你是预感到自己的大限将至,所以打算找个清静的地方自我了断了吗?”
迎着他的讽刺,克里斯顿倒是轻松地笑了:“不,只是……我在国外滞留的时间太长了,该回国了。”
“回国以后,下次再来这里出差,恐怕要等到很久以后了。”
抛开那响个不停的手机不管,金逸皱起眉头:“就算不能见面了,好歹也是能用手机联系的吧?”
“只是想到不能再这么亲密地见面了,”有些惆怅地将酒杯放下,克里斯顿撑住桌子:“有些伤感罢了。”
仿佛亲眼见到了接下来的分别,金逸不免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扭扭捏捏的,真不像你。”
但他却也没有继续和克里斯顿抬杠了,反而笑骂道:“既然迟早要走,那就别墨迹了。”
“麻溜地滚蛋,然后在你的家乡好好表达对我的思念吧,我亲爱的巧克力。”
修长的身形略微一僵,克里斯顿自嘲着笑了笑:“你我之间的友谊,还真是廉价。”
但……他依旧感谢着这一切:“不过,我也会好好珍惜的。”
握着手机的手稍稍放下,金逸绷紧嘴角,心中倒是松了口气:“哼,无聊。”
经历过太多的他,本不应该为世俗之物动情才对。
什么腥风血雨,生离死别,早在最开始的幻象内,就已经活了个遍。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男人所能感觉的,只有厌倦。
然而,就在这厌倦已经升了千百遍,在它想要回味这第一千零一遍时,金逸却是罕见的犹豫了。
仅仅几天的时间,他发现自己居然对目前的生活产生了一丝眷恋,甚至不舍克里斯顿的离去。
对他而言,这是极为矛盾的事情。
痛苦纠结着,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折衷的方案,只得催促着克里斯顿赶紧离开;羁绊逐渐深厚的过程中,要是再想分开,就会变得相当难以割舍了。
边上,看出了金逸的困难,艾温决定帮他一把。
虽然他从始至终都看不惯克里斯顿的种种挑衅行为,但在这分离之时,却依旧显出自己的温柔来:“逸,既然是告别的话,那要不要我们办一个晚会?”
“这个在你们的国家里,应该也算得上是一种习俗吧?”
歪头避过他那炙热的目光,男人不着痕迹地推脱:“只是古代的传统而已,现代人已经很少用这种方子了。”
“那——你要不要办?”
直白的话语化作尖锐的长矛,直直捅入金逸的内心。
刚好,边上的克里斯顿也露出了些许期待的眼神。
‘卑鄙,太卑鄙了!’
心下如此哀嚎着,表面上,金逸不动声色:“如果你这么期待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我身上可没钱哦?要是想要搞一个很豪华的宴会,那你恐怕就要失望了。”
“从始至终,”克里斯顿一顿,眨了眨眼睛:“我就没想着从你身上要钱。”
“办宴会是大家的事情,怎么能让一个人出钱?”
眉眼有些抽筋,金逸强颜欢笑:“好小子,合着你之前想让我全权包办啊?”
以哼哼声强行敷衍过去,克里斯顿转开话题:“都敲定了的话,那就准备一下联系李轩会长吧。”
目光再次打到金逸的手上,因为单次拨打的时间限制,震动已然停止。
明白他想要说什么的金逸叹一口气,大声嚷嚷道:“好,我知道了。我来打回去,可以吧?”
微微颔首表示肯定,红色的未接电话如愿被拨通。
等待着响铃的时间,金逸抱怨道:“真是的,每次打电话都有空档时间……厂商就不能改改么?”
“只是几秒而已,安心等待吧。”艾温安慰着。
“话说回来,艾温。”男人随口问道:“你之后是不是也要回国去了?”
“唔,大概吧?”有些不确定的点着下巴,青年朴实无华的笑道:“但我毕竟不像克里斯顿那样,是管制内的英雄,所以时间很自由。”
“只要呆的时间没有超过界限,理论上是可以一直陪着你的。”
“哦~”恍然大悟般长吟一声,金逸嫌弃道:“但是我可不需要你陪我,自己找点事情干去。”
“大家都不是什么小孩子了,经常这幅样子成何体统啊?”
瞄向男人那故作坚强的身影,艾温小心翼翼地问道:“逸,你真的这么想吗?”
“不然呢?我难道还哭着求你留下来吗?”金逸嘴硬道:“大家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该干嘛干嘛去吧,艾温。在没有与我相遇的三年间,你看起来也活得不错,不是吗?”
“至少,”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翳,感慨道:“你并不孤独。”
炙热的空气蓦然凝滞,艾温张了张口,却无法吐出半个字。
一方面,他很想告诉金逸,自己这三年究竟干了什么;另一方面,他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痛恨不已。
正当他陷入矛盾的集合体中不可自拔之际,保持着震动状态的电话,通了。
“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