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节省时间,戚夫人是直接定了飞机,抵达京北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
也许是一路赶路匆忙,司遥的脸色越发难看,路上忍不住又吐了一次。
戚夫人知道她有心结,难得没有发问,只是改了行程,将今天试衣的预约改成了明天。
回到戚家的时候,戚齐晖不在,反而戚正光难得没有应酬,在家里等着他们。
一看到司遥进门,他起身,眼里有慈爱的光,“遥遥出差回来了,辛苦了。”
十年的养育,说没有一丝感情是不可能的。
戚家到底在她最绝望的时候领养了她,她的第一次例假,她的人生道理,她的高中毕业,戚齐光夫妇都有参与。
他们出现在她人生的交叉点上的次数已经超过了她的亲生父母。
这些星星点点的回忆都汇集在她脑中,让她无法开口忤逆他们的决定。
“何姨煲了你最爱的莲藕汤,快去洗手吃饭,吃完饭我们先把请柬还有订婚席上的菜色定一定。”
戚夫人将行李交给保姆,也不解释为什么戚齐晖不在家,带着司遥进了家。
……
三天的备婚时间说紧也紧,但戚家一切从简,加上戚正光这次并没有邀请同僚,请的都是亲戚朋友,手续上倒也不是很难办。
到底是养女变媳妇,戚夫人为了防止别人说闲话,硬生生将司遥的母亲从疗养院里给抬了出来,连带着病床与仪器送去了酒店。
司遥木讷的坐在酒店房里,周围是一片红彤彤的喜字,唯独母亲躺着的病床是白蓝色的。
司母双眼紧闭,这几天她身上被注射进了大量的白蛋白以及微电流疗法,但人始终还是无法清醒。
又因为没办法那么快代谢掉那些白蛋白,司母整个人像是浮肿了一圈。
戚夫人望着红着眼眶的司遥,最终还是心软放弃了,只坚持司遥出门前在她床前说一声就好了。
“司小姐?”
定好的造型师在外头准备好了工具,探头进来喊她:“新娘子的妆造比较复杂,咱们早些开始吧?”
司遥神情木然的坐在椅子上,镜子中的她因为化妆品的缘故,整个人粉粉白白的。
套上了喜庆的红色旗袍,像是一朵富贵花。
“司小姐,你是我画过最美的新娘子。”
化妆师觉得她美则美矣,但眸子里却如一潭死水般没有生气,有些尴尬,没话找话:“你不用太紧张,订婚的话,大部分人都不会为难新娘子的。”
司遥‘嗯’了一声,继续由着她摆布。
化妆师偷偷瞥了一眼,不再说话,加热了卷发棒,打算给她盘头发。
被摆在梳妆桌上的手机发出震动,司遥像是有心灵感应般,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化妆师没注意,高温的卷发棒烫了她的头皮。
司遥捂着头,不顾疼痛,拿起手机,果然有一条微信。
她颤抖着手点开,银河的头像跳出一条未读消息的提示【我在大堂】
凌晨五点,司遥散着头发,穿着旗袍,从32层的行政房里狂奔去了酒店大堂。
电梯门一开,她就被人拽住了手腕。
红色高跟鞋踉踉跄跄地踩在酒店的地砖上,发出磕哒的声响。
安全通道门连同地下室,被孟时北推开的时候,一阵寒风吹来,让司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男人风尘仆仆的,连一贯干净整洁的下颌都冒了杂乱无序的青渣,一双眼里却是清明冷意。
司遥搞不懂他,但她又将这最后稀薄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孟时北,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孟时北没动。
司遥眼眶发红,泪珠藏不住似的往下坠,在她涂满脂粉的脸上蜿蜒出难看的泪痕。
“我不想嫁给戚齐晖,你来找我,就是想要带我走的,不是吗?”
她顺着熟悉的味道抱了过去,压着嗓子求他:“时北哥,孟时北,我求求你,你带我走,你帮帮我!”
她的身子冰凉凉的,落在自己胸前的眼泪也是冰凉的。
孟时北抬手,停在半空中,地下室的风呼啸而来,又滚翻回去。
迟迟没有落下。
司遥的哭声由最开始的嚎啕变成了细细的啜泣。
她闷在孟时北的怀里,因为他的冷漠而逐渐变得平静。
“你不管我了,是吗?”
想起了韩晶晶挽着他的手,司遥擦了眼泪,不再哭闹,抬头注视着他:“你也选择好了,是吗?”
孟时北深吸一口气,垂下了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绒布袋。
他打开,抖落出里面的两枚钻石耳钉。
“我送你的。”
他不在意地丢下绒布袋,将一早由化妆师替她戴好的黄金耳环摘了下来,“黄金俗,不好看。”
细长的手指捏着司遥的耳垂,轻轻将嵌了银针的耳环扣进耳洞里。
钻石的光彩在她耳间流转,夺人心目。
孟时北倾身吻在了她的唇角,淡淡的,有眼泪浸润过的咸味。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送我这个?”司遥伸手摸了耳垂,苦笑:“算什么?最后的补偿?”
孟时北没有顺着她的话说,只是轻抚了她到了脸,“这段时间你哭得太多了,脸又哭花了,去吧,上楼去补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