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筠此举,也算是表明了态度,她与太子陈元鸿,已然撕破了脸。
若是她不能嫁给太子,那此后成为七皇子妃,她的儿子岂不是更多了几分胜算?
想到这里,成妃顿时有了计较,只是面上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她定了定神道:“好,本宫带你去。”
连日来,成妃做出病重模样,除了日常梳洗,点翠钗环全都不带,沈沛筠本以为她此刻一定急切的想马上带她去养心殿,谁料她将碧草叫入殿内,竟是要梳洗装扮。
半个时辰后,成妃妆点完毕,换上一身素雅不失明艳的水红宫装,这才与沈沛筠一同去了冷宫。
冷宫的一处枯井外,成妃先叫两个心腹太监进到底下探路,这才带着沈沛筠下到了暗道里。
四周冷壁上点缀了夜明珠,以至于这处并不算太暗,沈沛筠一边在心底默默的计算着距离,直到前头低头走着的连个太监突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拨弄了一下那出口处一根极不显眼的丝线,她隐约听到了那端有铃声响动,顿时明白了过来。
上方,一道暗门打开,光亮透出,上方只有一人通过的门口。
“娘娘,你先请。”
成妃倒是没有与沈沛筠客气。
她上去之后先整了整衣冠发饰,看着丝毫不费力从暗门处出来的沈沛筠,心底生出一抹异样感,但很快因为对建宣帝的担忧而冲淡了这抹异样,看到建宣帝身边的大太监褚章,顿时快速迎了上去。
“褚公公,陛下怎么样了?”
沈沛筠本是背对着那内殿所在的方向,听到成妃这一声叫喊,顿时微微怔住。
褚章?
他不是已经背叛了建宣帝,这些时日与太子在前朝配合默契吗?
转眸,沈沛筠看了那褚章一眼。
他躬身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但却是个极为恭敬的姿态:“陛下这几日仍旧昏迷不醒,今早太子派了太医来诊治,只说陛下需要好好休养。”
好好休养的意思,自然是养心殿侍候的人不够,所以太子以表孝心,送来了两个侍婢。
当看到守在内殿明黄龙床前的两个娇艳宫女,成妃的脸色极不好看。
他们都心知肚明陈元鸿派人送来这两人是为了什么。
只是如今建宣帝昏迷不醒,这两人就算是充当眼线,也没有多余的价值。
看了一眼那龙床外层层叠起的帷幔,成妃走的缓慢,款摆如莲:“你们两个抬头,叫本宫看看。”
两个宫女胆子倒不算大,闻言顿时战战兢兢的抬起了头,看到他们两个的脸,成妃瞳眸微缩。
这两个娇滴滴的小宫女,其中一个眉眼与陈琇有三四分像,只是与曾经荣宠最盛的长公主实在没法相比,单是那份跋扈眼前这宫女便根本不可能做到。
而另外一个,则是长了曾经长公主极讨建宣帝喜欢的一张樱红小嘴。
要是太子当真是孝心,送来的人是为了照顾建宣帝,怎么会送这些模样的?
成妃那艳丽容颜上怒意怎么都遮掩不住,当下道:“这二人试图魅惑圣上,给本宫拖下去,乱棍打死!”
褚章在一旁没有说话,沈沛筠则是不由自主叹了生气。
她该笑成妃果然是对建宣帝一往情深,面对两个身份卑贱的宫女也能如此如临大敌,还是该笑面对已经昏迷了几日的建宣帝,成妃娘娘的注意力竟然放在了两个尚且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宫女身上那个?
“娘娘,眼下陛下还未醒,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你突然出现在养心殿,并处置了他送来的宫女,只怕不妥。”一旁,褚章突然道。
已经被吓得脸色煞白的两个宫女跪在地上,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生怕成妃当真要将他们拖出去处死,此刻听到褚章的话,顿时两人一同扑到他的面前道:“褚公公,我们绝不会做对陛下不利之事,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请娘娘饶了奴婢吧,饶了我们吧。”
可沈沛筠分明看到这二人感恩戴德的求饶之时,褚章那深敛在眸底的杀意。
只一眼她便明白过来,这位褚公公之所以在她与成妃娘娘过来到养心殿之时没有支开这明显有问题的两人,便已经不打算留这两人的性命。
由着成妃过来闹一闹,日后无论如何,这两条性命不管折在谁的手上,太子要算账都算不到他的头上。
而找此机会处置了这两人,等建宣帝醒来,更是怪不得他竟然叫太子将人安插进养心殿里。
果然,老谋深算。
只是成妃看起来对褚章尤为信任,经他提醒,更猛然想起今日从暗道过来是为了正事,便上前道:“公主,快为陛下诊治。”
内殿,褚章挥一挥手,那两个宫女便被默不作声的太监拉了出去,而沈沛筠随着成妃上前,待褚章撩开了明黄的帷幔,便看到了榻上无知无觉的建宣帝。
即使是没有见过他几面的沈沛筠,也能一眼看出,这个大楚万人之上的至尊之人,老了。
眼眸微动,沈沛筠坐到一旁,在褚章与成妃娘娘两双眼睛的注视下,为建宣帝诊脉。
“怎么样?陛下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半晌,成妃颇为急切的问道。
收回了手,沈沛筠脸上神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本宫查看不出。”
只这一句,便令成妃与褚章的脸色微变。
“可是公主,你先前可是向本宫保证过,一定会医治好陛下!”
先前对沈沛筠那般客气,多数是为了让她发挥所长,将陛下医治好,眼下她都已经冒险将她带到了养心殿,若今日陛下醒不过来,那太子那边……
成妃不敢想象,她自然也知道,建宣帝一日不好,再耗下去皇位定然会是太子的。
哪怕她的父亲兄长还手握大楚一部分兵权,但谁知道心思缜密如陈元鸿,是不是还手握别的势力?
她是不敢赌的。
“公主殿下,若连你都无计可施,那陛下的毒也许当真无人能解了。”
褚章始终垂眸,语气之中担忧与焦急都有,只是他此刻究竟是当真失望还是其他,沈沛筠猜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