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筠抬手指向窗子:“今日阴云密布,屋内本就闷热不已,常人都会在此时开风透气,屋子却是门户紧闭,遮光的窗幔也换了厚厚的粗麻布,敢问在座的诸位太太,你们会在府内布下窗幔吗?”
孙氏很是配合:“这等粗麻木,凡是有些身份的,人家都不会如此布置,何况今日乃是葛尚书寿宴,若是我,断然不会布出来,以免落人笑柄。”
崔氏已经摇摇欲坠,下唇被自己咬的几乎没了血色。
管家已然扛不住,嚎了一声:“作孽,都是作孽啊,是太太指使了我没错,可我哪里敢真的同春姨娘有什么,只是用了药让她睡过去罢了。”
陈元裴大手一挥:“来人,寻个有经验的妈妈来,给春云验身。”
到底是皇子,所说之话很就督办完事。
奉命探查过的妈妈过来回话:“回殿下的话,春姨娘的确没有行房的痕迹,不止如此,她身上也有同崔太太身上一样的味道。”
崔氏倒退了两步,不想身子不稳,险些栽了过去:“就算你说的都对又怎样,我没有杀人!我根本不知道那药会有如此作用,我分明也是无辜之人,这些都不过是为了自保。”
“管家也没有与春云如何,你定不了我的罪!”
沈沛筠拿来一个花盆:“你没有杀人?那么春云的堕胎药,难不成是自己吃进去的?她非傻子,葛尚书一死,她怀着葛尚书唯一的血脉,往后自能靠孩子获得大笔家产。”
“我问过春云伺候的人了,她来此之前先服用了安胎药,不过那药太苦,春云只喝了一半,可我们进来之时,并没有看到余下的。”
“方才诊治之时,我在这里头所见,里面还有些残余的药渣,足以证明,那并不是什么安胎药,而是堕胎药。”
“里面也确实有迷药的成分,因而,管家所说属实。你不是被逼无奈,而是想要一箭双雕,既将葛尚书的死嫁祸于人,又可以借以云雨之事,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她。”
是她,并非单单的孩子。
崔氏是要春云一尸两命。
顿了顿,她明镜如水的眼眸陡然凝了层寒冰:“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我的人,还反咬一口。”
“那都是她咎由自取!”死到临头,崔氏索性不管不顾的崩溃大喊:“你以为我想如此吗?都是那个贱人逼我的!我在外头跟了老爷八年,受了这般多的屈辱,才熬到那个女人死了,我入了门。”
“却没想到,偏又有了春云这个小贱人,我跟了老爷八年都没能怀有身孕,一个不能生的女人在后宅会是如何进境况?说不得改日我就会同那个舒服了我多年的死女人一样的下场。”
“我做这些,不过是被逼无奈,至于你的那个丫头,根本就是咎由自取,是她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险些看见不该看见的,她就该死。”
她声泪俱下的控诉,时哭时笑,模样颇为骇人。
“啪!”
沈沛筠一巴掌挥过去,不等崔氏有所反应,又是一巴掌印在了她的左脸,打了个对称。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无耻之徒,说什么逼不得已,难道你做人外室也是逼不得已?你又不是娼妓出身,好好的一个清白姑娘嫁,嫁个好人做个正室如何不成?”
“说到底,一切都是你的贪欲和狠毒在作祟。不止如此,你还愚蠢至极,春云有何值得你去害?若你自一开始就能妥善处理此事,绝不至此。”
“一个无心之失,决不会严惩,春云再有体面,也是葛尚书生前,人死灯灭,你如今是正室了,她生下孩子只能认你为母,又无倚靠,如何还会是你的威胁。”
崔氏如梦初醒,捂着两边脸颊上对称的红肿指印,痛哭不已。
紫芝仰起头:“阿宝,我是清白的,你听到了,我是清白的,姑娘,我是清白的。”
“去他娘的清白,我只要你。”阿宝用力抹了一把通红的眼,头上的巧士冠掉了下来。
众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嘶……不止乐阳公主通同世子不对劲,他们身边的人也很不对劲儿啊。
这两个是要结对食的意思?
戎慎对阿宝略做颔首:“你先带紫芝到了马车上。”
“多谢世子。”阿宝忙揽着紫芝出去。
陈元裴感慨不已:“没想到内侍当中也有如此情深不寿之人,怎的我便没遇到过这般好的内侍。”
走到门口的阿宝脚下在门槛上一绊,险些带了紫芝一起滚在地上。
紫芝紧紧拽着他的衣襟,满是泪痕的脸上总算露出些许笑意:“你怎么笨手笨脚的毛病还是没改,同我一样。”
阿宝笑了笑:“同你一样也没什么不好,这叫夫妻相。”
紫芝仰起头,尽力让眼泪倒流回去。
戎慎无声息的踩了陈元裴一脚:“还不快点收尾?”
陈元裴感觉自己的脚骨都要断了:“来人,把所有涉案之人通通压到顺天府去,就说本殿下替他们捉了个大案,记得邀功时,算上我的一份。”
沈沛筠默默看向了戎慎。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凡事同戎慎走的近的,都得了一身厚脸皮的功夫。
戎慎那张明明该冷若冰霜,才更显魅力的脸,咧开嘴笑的露出八颗牙齿。
崔氏被押着,自沈沛筠面前错过时,她压了声音,一字一顿:“替我告诉荣安,她送我的这份大礼,改日必将加倍奉还。”
崔氏被带走,回过头一个劲儿的瞧她。
你同我说做什么!我现在也很想跟她说话啊!
人群散尽之时,陈琇才姗姗来迟。
竹柔上前把事情经过尽数阐述:“……如今崔太太已经被带到顺天府了,那春云留了一条命,不过也没多大的用处,绝不会牵扯出长公主您。”
陈琇面色阴沉:“本宫知道她蠢,却不想她是如此愚蠢”
竹柔脸上露出担忧:“长公主,奴婢在想,乐阳公主说的该不会都是真的吧,那些个蛊虫,当真会对人的身体有害?那,那陛下……”
“知道还说什么废话,还不快去准备马车,本宫现在就要进宫。”陈琇用力捏了捏腕间的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