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此刻还是大夏公主，如何不敢？”
立在她面前的沈沛筠满身凛然的杀意，看着并不像会对她手下留情的模样。
极致的恐惧令严凝牙齿紧咬，喉间发出几声微颤颤的莫名响动，她意识到沈沛筠那冷凝的目光仍旧落在她的身上，连呼吸都下意识的低了去。
在此之前，严凝根本不为自己所做之事感到后悔。
她不如沈沛筠聪明，也不如她会谋算，但她自认为自己对得起所钟爱之人，因此她盼望戎慎平安归来那一刻，知道了她为他所做的一切，知道了自己为了他倾尽所有，也一定会知道她与沈沛筠之间，谁将他放的更重。
可眼下，看到沈沛筠竟然直接给她按上叛国之罪，严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先前都做了什么。
她张了张口：“我从未叛国，你这样做，难道是因为怕我？”
沈沛筠脸上的笑容都浓重起来，只是眸底神色更淡了：“怕？我怕什么？”
“你当然怕！你怕戎世子回来后知道我为他所做的一切也对我有所不同，所以你才会那么急切的想定下我的罪名，好让我无缘再与戎世子相见。”
见到突然激动起来的严凝，沈沛筠抿唇沉默了下去。
只是她的这份沉默在严凝眼中俨然是心虚，她冷笑一声：“沈沛筠，你说我叛国，其实你比谁都自私，我归根结底也只是将你的秘密告诉了大楚太子而已，可是你身为和亲公主，不想着早些完成两国联姻，却还让戎世子为你涉险拼命，你岂不是更加对不起北夏？对不起将你封为公主的陛下？”
真是好一番慷慨激昂。
严家的家风如何，沈沛筠是清楚的，可眼前的严凝，到底是本性就如此，还是离开了父兄教导后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做出这些事情，除了她自己，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在沈沛筠看来，能为了一个根本对她毫无感情的男人，抛家弃族跑到异国来，严凝只怕是前者。
她如今如此理直气壮，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根本没有将其他人放在心里过，哪怕是她的家族她的亲人。
“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并不意外。”
沈沛筠的语气说不出的平静。
她甚至连气都懒得生了。
从前看这个女子，只觉得痴情还有几分可怜，但现在沈沛筠透过她那副痴情模样，只觉得自私。
“拖下去吧，既然是叛国，那就不是本宫一个人可以处置的了的，送一封书信回北夏，上呈太子，才能定下罪名。”
对着沈沛筠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说出，顿时有两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嬷嬷上前，要将严凝拖下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沛筠，这是我一人之事，你凭什么牵连我的族人？我们严家对圣上忠心耿耿，从未叛国！”
几乎不用思索，严凝也知道这封书信当真送到了北夏，送到了皇帝面前，严家会是什么样的罪过，哪怕沈沛筠以乐阳公主的身份前来和亲，因此这件事绝不会在大夏朝堂上公布开来，可皇上必然会厌弃整个严家，沈沛筠……她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心狠手辣。
她是故意的，她就这么恨自己吗？
严凝一一种极为狼狈的姿态趴在地上不愿被拖走，她感觉头顶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去，正对上沈沛筠无波无澜的眼神。
但她却能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出失望，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悯。
她在怜悯自己？
凭什么？
沈沛筠靠近严凝，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在她耳旁说道：“你或许觉得自己很伟大，这个世上为了一份情意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女子不多，所以你此时此刻仍旧觉得自己是高尚的，甚至与你比起来，我对戎慎的感情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严凝，这些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的错觉罢了，你的眼界太过狭隘，所以不但会让戎慎对你彻底厌恶，也会连累严家，好好想一想，你只用了那么几句话，便彻底毁了严家几代先辈积累下来的清名，值得吗？”
随着沈沛筠的话，严凝的双眸不由自主睁大，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她的眸色极冷，分明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一双眼，却充满了令她下意识自惭形秽的光芒。
难道真的是她想错了？沈沛筠与戎慎所看到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儿女情长，而是以家国为重？
沈沛筠站起身来。
她不想知道严凝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悔悟，她也不稀罕从严凝脸上看出后悔愧疚。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想在这样一个人身上浪费时间，但她应该知道的，知道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知道她将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什么的代价。
“带下去吧。”
将沈沛筠一脸倦色，紫芝忍不住心疼，对严凝更多了几分鄙夷，只是碍于身份不好说什么，不由道：“没听到公主吩咐吗？将人带下去！”
如今的西侧宫除了太子安插进来的几个宫人，其余都是知道沈沛筠身份，被她精心挑选了带进来的，此时一个一个皆面无表情的看着严凝，没有一个肯上前求情的。
“不可以，沈沛筠，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可是你不能一句话就判定我叛国，一切罪责我来承担，我求你，算我求你，不要写信回北夏，严家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你的亲姐姐已经嫁给我二哥，难道你就不怕她也被受牵连吗？”
正是这句话，令沈沛筠脸色瞬间冷沉无比。
她回眸，看着不甘心的严凝，声音冷冷道：“你说的没错，严家，包括我的姐姐都会受到牵连，所以你这辈子都将在愧疚与悔恨之中度过。”
顿了顿，沈沛筠眯起眼睛道：“但愿你能想清楚，自己所做的到底是在报复我，还是在毁了你自己！”
严凝心上一震，欲再次挣扎的双臂陡然卸了力气，双眸紧紧盯着沈沛筠，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再出声，被那两个婆子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