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徐林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终于不堪重负的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韭木桌面与面前的一叠宣纸。
精神上的冲击与负担直接传到了身体之内。太困难了,这么没有技巧的硬拼下去,恐怕他会率先崩溃。与之相比,混沌清忆诀,根本不值一提。这还仅仅是开始。
如此非人般的折磨,创立者,又该是何等怪物?
据书灵所说,创作这太鬼磨砺诀的,是数十万年之前被开天灵石所镇压的,地狱厉鬼。
混沌清忆诀所创造的,是混沌天地。而这太鬼磨砺诀所创建的,则是那巨魔囚禁之处。
桎梏,枷锁,驳杂的悲愤,恐惧,不甘,影响着人的心智。耳边不时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叫嚣,身旁是无边无尽的滔天火海,干枯的草地,了无生机,升腾的煞气,都聚集在那荒芜之地。
在那样的地方,厉鬼待了上千年,终于陨落。刚刚徐林所感受的,则是第一步,筑基。神祖之灵,禁锢厉鬼。
撇开嘴角的一抹血红,徐林的眼底,一片清澈,明亮的如同镜子一般。感受了一下神魂,震惊的发现,仅仅是短短的几分钟的时间,他的神魂强度,就提高了许多,到达了本境二级巅峰状态。而之前耗尽的精神力,也已经完全恢复了。
这样下去,十天,能够制作二十余张玄水神纹了。
笔尖掠过,时光飞逝。纵使外面上天入地,能耐我何?
“让一让,让一让啦。小心马车。”家丁吆喝着,抖动着手中的缰绳。前面,两匹独角鳞马飞驰而过,后面,一辆油漆发亮的木匣马车,轮子“咕隆”的滚过地面,扬起黄土。大约几米开外的地方,又跟着几套一模一样的马车。
“唉,你猜猜,这又是徐家哪一脉的啊?”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交头接耳的说道。他们都是本地武者,自然知道徐家比武这等大事,也能猜出几分马车内来者的身份。
“不知道。已经是今天第六个车队了吧?明天就是比武大会了,来这么多人也正常。”另一个行人回答道,随手拉了拉斗笠。
徐林坐于最后面的那马车之内,手中玩弄着他自己那支铭笔。俗话说,日久生情,这笔用的久了,也有了感情。所以徐林便给它取了个名字,月明乌凌笔。
“徐林啊,你这笔都玩了一路了,哥几个可是无聊的不行啊。”徐长宏坐在一旁闷闷的说道。
“长宏啊,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了。”徐林一本正经的回道,“谁让你自己什么都不带的?”
“林哥,别理他。别看他好像无聊的样子,其实吓得都快尿了。这还是他的第一次呢。”徐七眨眨眼睛,作出一个“你懂得”表情。
徐长宏一把揽住徐七的脖子,威胁到:“什么第一次?不要说得那么龌龊,这只是哥第一次参加比武大会好吗?要不要哥把你今天早上腿哆嗦的都走不出家门的事情抖出来?”
徐七一听变了脸色:“不行不行,我告诉你徐长宏,你要是敢说的话我就把你之前练功烧焦了头发的事告诉大家。”
徐长宏一听,脸上也挂不住了,紧了紧胳膊,恶狠狠的说道:“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我们快到了。”徐二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提醒道。徐二生性冷淡,被人戏称“十二月”,寓意为如同十二月结冰的湖面,脸上整日一副雕塑似的纹丝不动的表情。
徐家七兄弟中,最能治得住徐七的,不是他们那个和蔼的大哥徐大,却恰恰是这个冷冰冰的二哥。果然,徐七听闻,立马乖乖坐端正,一副好宝宝的样子。
“好了。你们记住,明天一定要小心。输了不要紧,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懂吗?”徐大笑了笑,对着徐长宏几人叮嘱道。
徐大今年十五岁,比徐二大了四岁,对徐长宏他们还有徐二几兄弟是宠溺到了极点。他们小时候,徐六出门时被人戏弄绊了一跤,哭着回来,徐大二话不说找那个比他都要大上几分的世家子弟打了一架,最后也被揍得鼻青脸肿。但徐大的护短,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几分。
前些日子徐长宏送来几部上品功法以及一堆的修炼资源,真的让他大吃了一惊。他原本处于灵境七重巅峰,回去参悟了一下那一部拿到的功法,在配上一颗寒冰属性元素丹辅助,一举突破到了灵境八重。
这无疑是短时间内一个巨大的进步。效率之高,速度之快,令他自己都有些瞠目结舌。而他所体悟的“冰寒意境”,足以让他受用终生。这就如同打开了一扇门,一扇通向更为广阔天地的大门。五行元素,妙不可言。
一开始说那是天品武诀,他还当成徐长宏在开玩笑。可仅仅是将那武诀的前两句念了一遍,他就发现,徐长宏没有在开玩笑!那确确实实是货真价实的天品武诀。
他自是将徐长宏与徐林的这份恩情铭记于心。虽说都是一家人,但人心隔肚皮,在大家族中,勾心斗角,手足自残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像德城徐家这样相亲相爱的,实在是少见。说实话,升不升为副系他并不在乎,他反而更加眷恋现在这种平淡如水,却温馨团结的生活。对他来说,家人,就是一切。
马车缓缓前进,出了南海城,入关西。不一会,就到了徐家本家壮丽华美的宫园外面。一户人家,占据足足半座城,不仅如此,哪怕是宅院外面的城市另一半,也是隶属于徐家的财产。可以说,这,就是徐家城。
在这里,徐林等一群分系弟子,见到身份比他们高的其他徐家弟子,都要夹着尾巴。因为,很多嫡系弟子随便一个,弹指间便可以令一整个分家灰飞烟灭,残渣不剩。
徐林厌恶那些前倨后恭的势利小人,索性躲在自己被分到的房内闭门修炼。
随着几日的努力,他在修炼太鬼磨砺诀时能够成功搬动一块巨石,并顶着压力前进五步,但神魂就会到达极限。离到达筑起整个磨盘的程度,还十分遥远。
“开门,开门,放爷进去。”就在这时,门外响起粗暴的撞门声,似乎要把门以蛮力破开似的,十分暴躁。
徐林心中烦闷,心底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保险起见,还是跳下床,将门开了一条缝,望向外面。
“开个门都要这么老半天,分家的人果然都是废物。”那人影如同一阵风掠过般闪进了屋里,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后面似乎有什么人在追赶他一般。
“公子,这是我的房间。刚刚恰巧在小息,不周之处,还望见谅。”徐林将目光从面前的人移开,淡淡说道。三言两语中,不仅将主客位置挑明,道出了这是他的房间,而且还一副刻意放低姿态,委曲求全的态度,却不磨灭身上的那股正气,让人觉得对面之人当真是仗势欺人之辈。这就是最让人窝火的地方,既不反抗,又不绝对的服从,言语措辞间挑不出一丝毛病。
这就是从八岁起,当其他人在修炼时,他在努力挣扎中所获得的收获。智慧,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谁让你这么跟我说话了?低贱的杂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见到爷爷也不下跪,呦,腰板还挺得挺直。”那人转过身来,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将徐林彻底的笼罩在他所形成的阴影之中。
要是说徐林心中不气闷,那是骗人的。尽管如此,他也明白,此时此刻,以他的身份地位,以及自身实力,只能忍让:“说笑了。只有在长辈与师尊面前才有下跪拜见的道理,公子如此年轻,可不能乱了辈分。至于腰板,徐家人,自当有男儿尊严。”
那人嗤笑一声,看着徐林身上没有丝毫的武力波动,讽刺道:“就你这连武者都不是的废物,还敢妄称徐家人?”话虽如此,他心中已经气急。怎么徐林就像是一个弹簧一样,无论说什么,徐林都能话中带刺的返送回来。言语中的锋芒,尽隐藏在平和的外表下。
开开一条门缝,小心的瞧了瞧外面,回过身来一脚踹在徐林小腹上,盛气凌人的骂道:“记住,爷爷是徐龙霸,给爷悠着点。杂种,你全家上下都是杂种。什么分系,分家,都不过是依附于徐家的麻烦而已。”
话毕,开门,飞快的穿过这四合院,如同一阵狂风掠过,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徐林重重的撞在床板上,气血翻涌,脸色潮红,最后终于喷出一口鲜血,方才好受了些。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缓缓站了起来,拖着虚弱而沉重的脚步慢慢的移动到墙边,终于,一拳打在墙上,双目赤红。
“你又算是谁,敢侮辱我的家人。既然你没拿我们当一家人,就休怪我以后不客气!”徐林的右手已经是鲜血淋漓,靠着墙,不甘的垂下头。骂他,他不在乎。可骂他杂种,又怎可?他的父母,是英雄,是值得敬佩的强者。他的家族,和睦幸福,又岂是本家的帮派争斗,恃强凌弱可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