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姬炎回来之时已是深夜。
他将一切都说给我听，说是接到军机处确切线报，前朝余孽正组建叛军试图复国。
皇帝令他带大军将其彻底剿灭，不留一丝余地。
「要我与你同去吗？若出事我还能护你周全归来。」
「前朝余孽而已，何况这次父皇交给我的都是精兵，他们掀不起任何波澜。
班师回朝之后，父皇应当就会让位于我。到那时，霜华告知我答案可好？」
「待殿下归来，霜华定当告知。」
第二天他领着精锐大军，前去平叛。
我算着时机等待几日后，便换上不宜刺杀的素白裙衫。
因为姬夏说过，觉得白色衣衫与我甚是相配。
那我便着这身去见他罢。
杀人是很简单的，下至草民百姓，上至皇帝皇子。
15
「叛军被镇压平叛，皇帝被前朝余孽所刺杀。现在你只差一步便能登上皇位。
这便是我最后的请求，杀了我，然后去完成姬夏描绘的盛世。」
站在我身前的姬炎听我要求后，眼神复杂。
叛军消息为何会在这么恰巧时机，准确的送到军机处，想必在我袒露身份后与目的，已明了于胸。
见他向前走两步，在门外侍卫们紧张的目光中立于我身前。
「大哥定是希望你活下去，而不是这般求死。
擒住我以我为质子，这样还可全身而退，离开皇宫，之后便看你造化。」
仿若蚊虫振翅般细小话语，恐这话语让除我与他之外的人听见。
可我自断一切退路，并非单纯觉得逃不出去。
逃生谋划有许多，虽然渺茫却还是有。
「姬夏确实这样想的，可最终他让我选择做自己。这便是我的抉择。」
说罢，我抬手将短剑划向姬炎。
他来得急切，连战甲都未换下，这一击只逼退几步。
可就是这几步，已经让我同他距离宛如天堑。
门外侍卫早在我抬手时候便惊呼着围了上来，将他护在身后。
先帝遇刺驾崩，他们这些侍卫十有八九是跑不掉的，只能护住太子以求其仁慈开恩，不要祸及家人。
「所有人听令！此女刺杀陛下事实确凿，其背后定有主使者，不惜代价将其生擒。
如有伤她性命者一律视作同谋灭口，也将其拿下问罪。」
两句话让涌上来恨不得将我大卸八块的侍卫们，立马束手束脚，不敢有太大动作。
他还在为我用正当理由争取最后的机会。
可惜你并不是姬夏，对我的感情也是错误的。
一剑划过一名侍卫脖颈，任由鲜红喷出洒满全身。
这就是我这最后一程红妆点缀的起始。
16
既然姬夏这般操作，我也有新的打算。
做势冲向他并又斩杀几人后，让侍卫们护住他迅速后退。
这为我腾出许多空间，得以逃出殿外。
可现在要的并非是后路，我只是想回到与姬夏起初相遇的地方，瞧上一眼便可。
他以为我是要逃走，可在我奔走方向之后，再次下令。
「众人听令，我观此女欲往东宫前去，恐有所图谋。定要阻止她，不得让其接近，但切记务必生擒，好审讯后知背后主使者是谁。」
听到这般命令，我望向他目光中带有执念，得到的却是急切的目光。
踢开上前的侍卫，短剑挡住其余人等进攻，并以长剑横斩，再度带走几人性命。继续向曾属于我，也属于姬夏的行宫奔去。
期间他很是着急，却无法言于口，只得不顾侍卫和宦官们劝阻，跟着众多人一起包围着我。
「殿下，接下来就交给守卫们吧。」
「那妖女逃不出这里，还请殿下随老奴退至后方，处理伤口才是，现今就你一人能主掌大权，可损失不得啊。」
「是啊殿下，禁军与其他护卫已经在城中戒严，此女插翅也难飞。」
「我父皇被她所刺杀，若不能亲眼见她被拿下，我有何颜面面对先祖与我父皇，更有何对朝中诸臣。」
快走，否则来不及了！
没有去看，尚能感到这句话正通过眼神传递给我，我不得再次感叹。
你只是姬炎并非姬夏，是不会懂我的，更不懂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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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姬夏还在的，知我不想成皇后，他定会这样说。
「那霜儿可愿做我近身侍卫？若还是不愿，可愿为我揪出细作，这职务无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他这样拜托，我自是无法拒绝。
分神中手臂一疼，将我拉回现实。
是我因为思念他，剑慢了少许，让本该被我斩杀的侍卫回过神，刀刃划过我肩膀。
这些侍卫因为姬炎的命令束手束脚，有的甚至在我看来是故意上来送死。
限制我出手为其他人制造机会，想来也有想以殉职来保全家人的意图。
在生死攸关之际，也有人下意识反击，给我添伤口。
多次下来我身上原本素白裙衫已是全红。
染料有皇帝老儿的，也有侍卫的，还有我自己的。
在这期间，透过人群亦能感到姬炎的目光，有痛心与不忍，可从始至终都未开口。
这样的表现让我想要称赞他，可我们双方都不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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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边战边跑，长剑已经断裂，短剑也卷刃变钝。
就连手也酸软无力，无法握住双剑，任由其掉落至地面。
好在终于抵达东宫门前，哪怕死在这里也无悔。
无视身后包围的众人，迈步向前走去。
可刚走没两步，突然腿失去控制向前摔去。
训练到骨子里的反应，让我立马扭转身体，靠在旁边的石桌坐上。
回头看去，腿上已经插入一支箭矢，远处已有许多人拉弓瞄准这里。
「所有人住手！留她一口气，让我好询问究竟是何人指使与协助。」
话音落下，姬炎从人群中走出，坐在石桌另一个石凳上。
「霜华，你可曾爱过我，并非当替代。」
本想坐在这石凳是天意，还以为他会和姬夏一样说出意料之外的话。可却只是这样？
「是否爱过我也不知道啊殿下。面具戴久了，会长在脸上嵌进肉中。」
并非说谎或是敷衍糊弄，事到如此我也不知道。
「那你可曾对我卸下面具？」
这个问题，对他而言太过幼稚，甚至都不想回答。
「若我先于大哥与你相遇，你可会留在我身边？」
「可事实就是如此，比起着眼过去，着眼于未来才是你该做的，姬炎。」
不再叫他敬称，而是名字。伸手想要抚摸他脸颊，可刚一抬手，破空声就传入耳中。
身体早已麻木，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看着就差一点能摸到他脸颊的手指，最终还是停留下来。
「我会让你看到所谓盛世，但这只是为你，而并非大哥所愿。」
这是我最后听到的话，紧接着天旋地转。
最后入眼的是，他持长剑横斩姿态，与一具无头尸身。
番外1
太子姬炎殿下领军平叛之时，刺客趁宫中防御空虚，刺杀先帝并得手。
殿下率人制服刺客并斩首，随后严处当日先帝所憩息宫殿所负责侍卫。
念在也有自己领军出征造成人员不足的原因，本当株连三族，殿下宣处只处以侍卫死刑。
刺客尸身被吊于城门之上数日，以儆效尤。
处理完先帝后事之后，殿下于吉日祭天地之后登基。
姬炎陛下登基后大力改革法律法规整顿朝纲，将结党营私之党首缉拿审判。
同时任用贤才，无关乎身份地位。
终陛下将国号改为炎华。
番外2
姬炎坐在殿上，听着臣子们汇报之事。
先前平叛和斩杀刺客的举动，让他话语权稳重无比，可单靠这样还不足够。
大力推动法治改革，期间也有人反对。
可是在他拿出确切结党营私证据，并打掉几位党首之后，朝中上下安分许多。
而这些证据线索的来源，唯有他一人知道。
在父皇遇刺之后，他回到自己行宫整理一切，才发现泠霜华留给自己最后一份大礼。
这些年来朝中许多权臣的把柄与证据，皆有记录，放于这暗格之中。
这才是他坐上皇位并迅速稳固的根本原因。
回到寝宫中，将最后一批奏折批示完，确定如今局势真正安定下来后。
捧着一个雪白洁净的颅骨，走出殿外，将她高高捧起，甚至比他这皇帝都还高。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所期望的盛世，我做到了。」
说完就瘫坐在地，将颅骨放于身边，神色并不开心。
他可算明白，为何许多皇帝自称寡人与孤。
因为哪怕到达这无上尊贵地位，也有许多是得不到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