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兰心跪在地上低声啜泣,夏清澜嘴唇翕动,“就算不想给阁老儿子做妾,你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啊。”
找她是这事,怪不得不去找袁蕊儿。
“生而为严女,何来的不作践?清澜姐姐,您就帮帮兰心吧,兰心只求一个落脚安生之处,姐姐放心,兰心必不会与姐姐争宠,进入府中,会远远躲着聂将军!”
夏清澜抿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若姐姐不肯帮忙,兰心……就只有死路一条。”严兰心垂首自恋,心灰意冷。
闻言,夏清澜心里更是不舒服了,“你容我考虑考虑。”
“多谢姐姐!”
这声姐姐比以往刺耳许多,扪心自问,严兰心进入府中,正好解决了她让聂明战纳妾的难题,严兰心的困境也迎刃而解,但是,一个曾经的好友与自己共事一夫……
严兰心入府之后,她不可能任由她自生自灭,低头不见抬头见,严兰心可能不以为意,但是她想想就觉得心里膈应。
“夏清澜,愁眉苦脸,被你那没腿的男人打了?”
一群公子哥迎面走来,连翘护在她身前,“二少爷!”
“连翘啊,许久不见,想本公子没?”夏清风语气轻挑,实打实的玩世不恭!
夏清澜拧眉看着他,这还是她*见夏清风,行为举止轻挑,走路虚浮不稳,不过个子挺高,穿得人模人样的。
“夏清风,你这是在辱骂功臣?”
“功臣?哈哈哈!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断了腿的将军还能上战场吗?!”夏清风搭上了太尉小姐,周围的公子哥都捧着他。
夏清澜冷笑,“我家夫君是皇上亲封的三品云麾将军,你们不光是辱骂朝廷命官,护国功臣,而是在质疑当今天子的决定,夏清风,谁给你的胆子?!”
抬出皇上,谁也不敢说话了,要是被抓了话柄,传到某些贵人的耳朵里,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夏清风气的冒烟,没想到那个瘸子回来了,夏清澜就变得这么刚了!“强词夺理!夏清澜,你和夏清延等着,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哦!”
夏清风感受到了夏清澜的不屑,周围已经有太多的人,不少人都说他们几个男人欺负女人,指指点点,他只能放下狠话,“我们走着瞧!”
夏清澜心情正不爽呢,这夏清风算是撞在枪口上了,“十三,待会找个没人的地方,给夏清风套上麻袋!狠狠地揍!”
“唔唔~啊!住手!啊!你们是谁!知道本公子是谁吗?!啊!!”
夏清澜扭了扭脖子,给十三一个眼神,与连翘上前,直接动脚踹!
真当自己是根葱了,一直往天上窜!
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夏清澜心情好了许多,“回府吧。”
“嗷~聂三,你做什么?!”
书房动静不小,夏清澜刚进房门就听见这一嗓子,挑眉,“爷有客人?”
赤芍小声道,“没见到,但里面有人。”
“吩咐下去,让他们闭紧嘴巴。”
“是。”
正要进屋去,“哐~”地书房门开了。
宝蓝色滚云玉袍,背后别着的玉箫很熟悉,六皇子正了正衣裳,玩世不恭地对着她笑,“聂夫人,又见面了。”
夏清澜不知他的身份,矮身行了平辈礼。
轱辘声响,聂明战出了房门,夏清澜扬起的嘴角在看见他身后的丫鬟僵住了。
“既然你的小夫人回来了,我就先走了!记住本公子与你说的事!”随着话落,他的身影也消失了。
夏清澜看聂明战,他滑着轮椅过来,身后的丫鬟亦步亦趋,她就是刺杀夏清澜的那人!
“爷?”
聂明战拉住她的手,“日后,她负责保护你。”
一个刺杀自己的人变成保护自己的,夏清澜眨眼,“爷,不想说点什么?”
聂明战动了动唇,望入她的眼眸,手上用力握着她。
“今日吃鸡?”
吃ni吗了个ji!!!
夏清澜手一甩,直接进屋关门!聂明战皱眉,她怎么了?
……
“夫人呢?”
赤芍对于这位爷心有余悸,拘谨道,“夫人在小书房。”
“去喊夫人用膳!”
“夫人、夫人说,没心情。”
聂明战眉心打了个结,抓着扶手的手用力,“再去喊,就说爷喊的!”
赤芍垂头走进来,支支吾吾道,“夫人说、、、”
“说什么?!”
“夫人说她不想看见爷。”
“啪!”象牙筷狠狠地打在桌上,“海平,推我过去。”
聂明战到书房扑了一个空,赤芍追赶而来,“爷,夫人是在耳房的小书房。”
“过去。”
“叩叩~”
纤细的食指敲打在小狮子的头上,一下接一下,“谁?”
“……出来!”
夏清澜皱皱鼻子,重重地敲在狮子头上,小声喝道,“命令小兵呢!!给你点面子!”
“哐~”
“你……”憋着气要教训人的聂明战刚说一个字就看见夏清澜的眼泪,愣了,“哭什么?!”
“呜呜呜~”
夏清澜哭得更大声了,聂明战漆黑的瞳仁晦暗不明,色厉内荏道,“不许哭!”
“呜呜呜~”
“别哭了。”板着脸哄人的聂明战。
“呜呜呜~”
“别哭了。”聂明战眼里划过烦躁,她这是做什么?他都替她报仇了,怎地还这个样子。
哭的认真的夏清澜心里一个咯噔,收了小半气势,“爷刚才吼了我三次!”
“……”
聂明战看她梨花带雨,张了张口,还是没说话,看向海平,海平立马低下头。
“没吼。”
“吼了。”夏清澜哽咽。
“那不吼了。”聂明战脸上划过不自然,“生气归生气,不吃饭做什么?!”
含着嘴唇眨眼看他,直到这位爷要恼羞成怒时候,伸手拉着他的袖子,娇声道,“妾身错了~”
这一声妾身,吴侬软语,撩人心弦,像是戳破气球的小银针,嘭!里面的气体瞬时就消散了。
“下不为例!”
夏清澜得寸进尺,嘟嘴道,“那爷日后也不能吼我。”
聂明战想到她说的,“我要不娇气,像潮生一样,愁的就是爷啦!”
再想到潮生,脸都黑透了,海平感官灵敏,心里感叹,夫人这次踢到铁板了,爷脾气那么火爆,最讨厌人命令他。
“知道了。”
海平:“!!!”
娇气就娇气吧!他的女人娇气一点谁敢说话!聂明战面沉如水,“用膳?”
“恩!用膳!我都饿死了!”
“那还躲在里面不出来。”
“妾身就想看看爷心不心疼我!”
“胡闹!”
“爷说了不吼我的!”
“……没吼。”
“好吧,那就是声音大了点。”
“恩。”
海平:“……”
“爷,为何紫衣会出现在这里?”夏清澜忍不住开口问,紫衣就是那小丫鬟。
“被送来的。”
“是刚才那人?”
聂明战“恩”了一声。
“那是谁?”
聂明战没有立刻回答,夏清澜抿抿唇,“那是敌是友?”
“不是敌。”聂明战看她。
“哦~”夏清澜点头,那就说明是同一阵营的了,二皇子的人。
既然是二皇子的人,那必定不会害他,“那药粉是假的?”
聂明战另眼以示,夏清澜从他的表情得到了答案,“那我要是拿着去检查,不就曝光了。”
“你不会查出来的。”
夏清澜一凛,果真是水很深啊。
“哼~那妾身不就白白受委屈了!”
聂明战觉得这妾身用这种语气说出来,也是悦耳得很,定定地看着夏清澜——的唇瓣。
“爷?”她不会是骄过头了吧?
聂明战轻咳一声,“爷帮你报了。”
歪?夏清澜忽然回想起刚才那人脸上的淤青,瞪着眼睛道,“那公子脸上的伤?”
“我打的。”
“……”牛牛牛!看聂明战又定定地她,夏清澜嫣然一笑,“爷真棒!”
聂明战满意地收回视线,夏清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吃了饭,聂明战正在教这小家伙念三字经,门外婆子通报,有个大夫在外面求见。
“给将军,夫人请安。”
聂明战脸色阴沉,但是面上带着藏不住的激动,“你就是治腿圣手林神医?”
老人神情倨傲,聂明战的激动,满足了他的虚荣心,“正是小人。”
夏清澜抱着聂喣阳,暗暗打量这人,无端地不喜欢他,不过这是二皇子请来的神医,应该有几分本事。
聂明战已经迫不及待地让林神医检查,夏清澜亲自给他卷起裤筒,露出不见阳光而日渐白皙的小腿,透着经脉的不健康的白。
林神医捏了捏小腿的几个穴位,然后敲打膝盖骨,检查了好一会儿。
夏清澜越看心里越不满意,这林神医莫不是个骗子,那些穴位对于运动神经受损的聂明战来说,自然是无用功,至于膝盖,夏清澜更是觉得无凭无据,凭她的临床经验,聂明战的膝盖虽然有伤,但是却不是导致他站不起来的原因。
偏生林神医还说得头头是道,道理一大堆,顾忌眼前人是二皇子送来的,夏清澜打算私下提醒聂明战。
“可还有救?”
林神医骄傲道,“这天下还没有我治不好的腿,聂将军放心,不过,要想这腿恢复,治疗期间,聂将军需完全听我的。
“这是自然。”聂明战目光殷切,对林神医态度简直不能再好。
夏清澜暗暗皱眉,这男人怎么这么容易相信!若是贸然说林神医的不是,说不定还会引起聂明战的不喜。
摆了摆了,她再看看,说不定是她判断错了,毕竟这里没有精确的扫描仪器。
“夫人,我的腿能够站起来了,你听到了吗?”
夏清澜笑着点头,“恩!”
林神医每日晨间都要给聂明战检查,还交给丫鬟一套按摩手法,夏清澜看过,确实可行,但是对于聂明战站不起来的症结,她还是不能苟同。
“夫人,这是袁小姐送的拜帖。”
夏清澜的笑在打开之后顿住,严兰心啊。
“怎么了?袁小姐要来,夫人不高兴吗?”白芷疑惑道。
慢慢的,夏清澜也发现了白芷对自己的衷心,看她与上房的接触,对自己的精心照顾,她也算将白芷计入心腹。
“兰心也要来。”
“夫人与严姑娘闹矛盾了?”
夏清澜揉揉太阳穴,“严夫人要将她送去做妾,她不肯便求我帮忙,若是我不帮,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白芷皱眉,熟稔地给她揉太阳穴,“严小姐是想入夏府,还是聂府?”
“恩?怎么这么说?”她可是一点也没提严兰心想要给聂明战做妾的事情。
白芷笑,“侯府后宅清净,夫人往日又不喜出门,自然不知这些事。”
“你且说说。”夏清澜来了几分兴趣。
“这严小姐看起来是走投无路找的夫人,奴婢却觉得这正是她的聪明之处。夫人未嫁过来之前,三夫人的位置炙手可热,其中的原因就是后院清净,夫人嫁过来之后,城中的低官女子、高官庶女依旧有不少盯着侯府,想来严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夏清澜点头,这些她倒是不知,不过想想接触的夫人,确实侯府的后院是个安静地,人少是非少,而且上面的老夫人还坐镇,大夫人也是出了名的贤淑大方。
“夫人心善,有很大的可能会答应,可这严小姐进了侯府,可就不好说了,夫人可还记得苏姨娘。”
农夫与蛇的故事,或者说被家养的狗咬了一口?夏清澜拧眉沉思,白芷过了一会儿,又道,“严小姐与夫人不过是泛泛之交,为何不*,袁小姐的哥哥不少,为她寻一个安身之处不在话下,毕竟严小姐与袁小姐的交情更深,袁小姐一定不会拒绝。夫人,在这后宅,姐妹之情哪比得上一生的幸福。”
被白芷这么一说,严兰心这朵娇弱可怜的小百花变成了美人蛇!夏清澜叹了一口气。
“白芷惹夫人烦忧,请夫人责罚。”白芷突然走到她前面跪下。
夏清澜垂眼看她,“起来吧。”
白芷起身,夏清澜觑她脸色,知她所想,害怕自己因心里不舒服而迁怒,这就是奴才的命,不说便是不忠,说了还有可能被惩罚。
“日后不必如此,我也不是……哎~”
“夫人体恤下人,知人善用,是奴婢妄自揣测主子心思,奴婢知错。”
夏清澜轻笑,“起来吧,自个拿了那桃花簪。”
“谢夫人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