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哪里还顾得上不敢让严里正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就是郡守的小儿子这件事情。
严里正很少和几个孩子往来,连带着和他们的孩子往来也比较少,只有在出生或者生辰时,会托人送点东西过来,大孙子严里正还来过,小孙子严里正是一次都没有来过。
所以就算严里正和自己的小孙子面对面,他们也互相不认识。
但在车夫喊出口的时候,严里正的注意力也正在少年的身上,少年躲避时,从领口中掉出来一块银锁,看到那银锁时,严里正认出了对方。
他的几个孙子出生时,严里正亲自去镇子上给他们做了银锁,托人带给了几个孙子,也算是他这个做爷爷的疼爱,所以他比谁都清楚那些银锁长什么样子。
再加上车夫的声音,严里正已经笃定了,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他的小孙子严煜。
他发现时已经迟了,那些攻击严煜的人都是人高马大,比严煜高出半个头,一起动手去对付严煜,他根本就吃不消,只是几个回合下来,严煜就被打翻在地,脑袋上被打破了个口子,鲜血流了满脸。
“官差来了!”
官差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那群人立即作鸟兽散,顺带着将地上已经半死不活的男人给弄走了。
官差见到昏倒在地,满身是血的严煜,各个都吓破了胆。
这可是郡守大人家的小儿子啊,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都得完蛋!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小少爷去看大夫!你们不要去追了,我知道那些人是谁。”车夫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瞅着官差要分出一拨人去追那逃跑的人,又将他们喊了回来。
官差默默的听着车夫指挥,听着对方的口气,就知道是郡守府的人。
几个人就要抬严煜去找医馆,一道小小的身影冲了过来,阻挡住了几人的动作。
“不能动!”
孟玉珥严肃的挡在几人跟前。
官差见一个小女娃居然还敢挡他们的路,原本都蔫下去的气焰,瞬时间就涨了起来,怒目瞪着孟玉珥。
“哪里来的臭丫头,赶紧滚开!”
见孟玉珥还不动,官差就要上手去扒拉孟玉珥,孟如漳眼疾手快的挡在了孟玉珥的面前,那人推在孟如漳身上,居然没有推动对方。
“哟呵,来人啊,把这两个小兔崽子给我抓起来!”
“我看谁敢!”
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寻声看去,只见一满头白发的老者立在那里,虽穿着朴素,但身上却散发出一阵威严气息。
严里正做了一辈子的里正,那种自带的威严几乎是与他融为一体。
乍一看到他时,官差心里还有点嘀咕,但瞅见他和两个小孩子身上穿着同样上不得台面的衣服时,那一丁点的嘀咕,瞬间就转为鄙夷。
“你个糟老头子还想阻拦官差办事?这两个小兔崽子是你孙子吧?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敢动你!”
官差的注意力都被严里正吸引去,撸着袖子就走了上去,没有注意到孟玉珥人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严煜的跟前。
她伸出手探了探严煜的脉搏,后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粒棕色的逍遥丸,塞进了严煜的口中。
车夫正想去帮严里正,结果一瞥眼看到孟玉珥的举动,吓得魂都没了,说话都哆嗦起来。
“你,你给小少爷吃了什么!”
“救命的药,他快不行了。”孟玉珥道。
“胡说八道!小少爷分明就是昏了过去,你个小孩子不要信口胡说!”车夫心里面叫苦不迭,说着就要上来去掏严煜的嘴巴,被严里正一声厉喝制止。
“今天谁都不准动他,让玉珥来。”
严里正一声喝,吓得车夫虎躯一震,官差以为严里正吓到了车夫,为了表现自己,上去就拎住了严里正的衣领,龇牙咧嘴的恐吓道:“你个老不死的说什么?!”
“快放开!你疯了吗?!”
车夫看到严里正被擒住,吓得脸都白了,上去一把将官差推开,颤抖着双手去扶严里正,被严里正一把甩开,冷声道:“她有法子,就让她治,我给她做担保!”
严里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车夫哪里还敢违忤对方的话,赶忙的让官差将人抬进了酒楼中,醉霄楼的掌柜早就急的不行了,迎着人带到了酒楼房间中。
房间里就只留下孟玉珥和孟如漳,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
孟如漳一盆盆血水端出来,看的车夫从紧张到绝望,他似乎已经料想到自己悲惨的结局,大少爷最疼爱的就是小少爷,夫人也极疼爱小少爷,若是小少爷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情,他拿什么回去交代啊。
越想车夫越觉得悲惨,就在他几乎快要瘫软在地时,房门终于被从里面推开。
孟如漳那张极为俊逸的脸出现在几人视线当中。
他环视一周,淡淡开口道:“他醒了。”
车夫转悲为喜,几乎不敢相信孟如漳的话,连忙跑进去看。
只见严煜正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都被清理干净包扎好,只有脸色还有些苍白,清醒了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屋外,严里正淡淡的哼了声,双手背于身后,仿佛严煜醒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实际上心里那块石头也才落下。
他在赌,赌的是自己亲孙子的命,当时那个情形,没有人注意到严煜的伤势是不能等的,那个时候正是吃饭的时间,州城人声鼎沸,赶去医馆恐怕会来不及。
所以他将全部的信任都押在了孟玉珥的身上,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这个小姑娘。
屋内,孟玉珥累的一身都是汗,休息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而郡守府听到消息,这个时候也来了人,孟玉珥坐在凳子上,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从疾步迈了进来,直奔床榻上的严煜。
那人长相硬朗,眉宇间掺杂着几分凶相,进门后查看了严煜确定没有事情,一双冰冷的眸子扫过孟玉珥,后径直的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