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目睽睽之下，吴桐几步走到丁柠檬面前，低声说：“丁师傅，这次就让我来讲吧，让我将功补过。你回去坐一会。”
看着吴桐坚定的眼神，丁柠檬立刻心领神会，把白板笔交给了他。翁奕也赶紧起身过去，扶着丁柠檬坐到自己旁边。
吴桐的“将功补过”非常成功。他的发言从容而流畅，叙述得体又幽默，时而旁征博引，时而举例逗笑，很快就把会议气氛重新带动起来。连一向苛刻的赵杰都不禁频频点头赞许。最后，汇报在全体同事的掌声中圆满结束。
“你叫什么来着？哦对，吴桐是吧。”
即使在夸人时，赵杰也不掩高傲的神色：“吴桐，你讲得很好。可见你准备充分，比某些外强中干的、或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员工，要优秀太多了。”
丁柠檬一听这话，立刻想站起来反驳。可她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舌头打结、走路必摔，连喝口水都会100％被呛到。若是再生事，恐怕会给赵杰更多把柄。于是只好恨恨作罢。
赵杰又转过头去，目光玩味地看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老张：“所以啊，我才早就跟张总您建议过换一个负责人，可惜您一直没能听取我的意见。”
饶是赵杰在整个营销部里资历最老且业绩最多，他这番话的挑衅意味也着实过于明显。丁柠檬原以为，身为一把手的老张必定会出言维护权威，可是老张却神色安然，面含微笑，坐在椅上不动也不语。
见老张不答，赵杰不屑地伸了个懒腰，继续说：“不过这也难怪。您是从外面公司空降到我们ELC来的，对我们的很多人事工作都不了解。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您，至少在我们ELC营销部，‘不要让女员工来主导工作’绝对是无可非议的真理。”
“哦，是吗？”老张终于笑呵呵地答了一句话。他一笑，脸上的皱纹都跟着挤到了一起，看上去憨厚得像守着田里庄稼的老农。
“当然了，凭我在咱们ELC工作了12年，我就敢说这句话！”
赵杰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咱们大部分女员工的心思都没放在工作上。一个个的不是成天操心老公孩子，就是整天琢磨穿衣打扮，身上、脸上恨不得搞得像万圣节一样热闹。”
老张不置可否，脸上的笑容依旧：“可是，不可否认，咱们部门里也有很多认真工作的女员工啊。比如小丁这样的。”
“呵呵，您不说我都忘了呢。我原本也以为，某些不爱打扮、又能坚持单身的大龄女员工也许能打破现在这种女弱男强的情况。可是张总，您也看到今天的情况了吧？我们必须得承认，就算抛开主观态度因素不谈，某些差异也是客观存在的。”
赵杰说完之后，会议室里陷入一阵死寂。每个人都在关注着这场无硝烟的“张赵之战”。可谁也没想到的是，面对赵杰的“刺头言论”，第一个站出来反驳的，居然是吴桐。
“赵总，您这话可就说错了！”
吴桐面带客气的职业微笑，语气从容且坚定：“赵总，谢谢您方才对我的肯定。但我其实没有您说得那么好，而我的女搭档们也没有您想得那么糟。甚至说，我们小组今天能完成这个汇报，也大多要归功于她们。”
“哦？怎么说？”赵杰横起双眉，狠狠瞪了吴桐一眼。吴桐却只当没看见，目光直接越过他，温柔地看向了坐在人群里的丁柠檬和翁奕。
“如果没有丁柠檬连着在公司加了两天班，我们的框架搭建不会这么快完成。如果没有翁奕提出的很多设想，我们的内容设计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有趣。就连今天的这块白板和发给大家的这些材料，也是她俩凭着面子跟别的部门借来的。”
“呵，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呢。难道就因为做了本职工作，又还算及时地亡羊补牢，就能证明一个人是个好牧羊人吗？”
这番话着实让人气愤。连一向软性子、好脾气的翁奕都气得在桌下握紧拳头跃跃欲试。丁柠檬怕她吃亏，赶紧抢先一步伸手按住了翁奕的手，又轻轻摇了摇头。
“赵总，您这话就有些……”
吴桐正想进一步反驳，一直端坐如山的老张却突然幽幽地先开了口：“老赵啊，你刚从广州出差回来，有些事情可能不知道。昨天小丁请了病假，我估计她是因为身体原因才会影响今天的发挥。这不应该被视为个人能力的问题。幸好今天的汇报很成功，依我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既然张总您都发话了，我当然不便多说什么了。”赵杰挤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冷哼一声，总算缄口。
这次例会就这样有惊无险地结束了。为了避免再在人前来一个平地摔，或是再弄出什么哭笑不得的新场面来，吴桐和翁奕一直陪在丁柠檬的身边。直到会议室里的人都走了，两人才扶着丁柠檬一点点挪进电梯。
转身按下楼层键时，丁柠檬刚好看到赵杰跟老张的助理小关正面对面站在一个角落里，似乎在热络地攀谈着什么。而最后留在她视线里的，是赵杰傲慢到有些欠打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