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了烛火,陌修仍站于榻前,窗外晶亮的雪反衬着屋中光亮,斜斜映在了凤夕粉嫩面颊,喘息起伏,陌修俯下身子,素修的手指抚过凤夕紧闭的双眸,“从何时,他竟有了这番心思,”陌修话语间带着淡淡的神往,“是宫宴之上?还是成婚的那一天?凤夕,于你来说,嫁于我是否是你的认命,且不带一丝的情感,可是,我却又常常在想,你大概是记不得我了吧,记不得小时,我为质子送与左国,只为平息两国纷争,那时,我是恨的,恨着所有人,恨这不公的境遇,也恨我那早逝的母妃,我该是这皇宇宫中的主子,不是那卑贱任人欺凌的质子。”望着凤夕的面容,陌修喃喃自语,“初见,你似乎与我同样,徒顶着皇室尊贵的称谓,却并无号令众人的权利,你被卑贱的下人击中了头部,鲜血流在你素朴的白衣,染成朵朵妖异的瑰丽,那颜色多么美丽,可又是那样的刺眼,是你的皇姐流月,我在想,为何一个满脸天真的女子,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肠,为何你隐忍着疼痛,不流一滴泪水,是不是也同我一样,早已看清了这幽深无心的皇室。”
指尖柔和,从眼眸慢慢滑向蜜似得唇瓣,“恨我吧,恨我让你与他分离,凤夕,恨我让你永世见不到千泽。”
……
是绝望,是永生难忘的窦梦。
泪水从眼角滚至唇边
轻语泯灭在欲念之里,欲念摧折至终,一瞬唤得了明思,凤夕犹如坠入无际深渊。
晨间,屋外寂冷,门悄无预兆的打开,映着小巧的影子,专儿小心将打好的水端至屋内,本是好奇,便偷偷瞧了一眼,那床榻上二人正在酣睡,眼波灵动,只见陌修侧身裹着凤夕,从后面看来不免让人觉着暧昧,脸上一热,放下水盆便匆忙离开。
门吱呀又一声脆,床上的陌修眼眸迷着一缝。
专儿着急忙慌跑了出啦,早已等着的啼妆,上前一把拽住了她,“怎么样,王妃可是醒来了?”专儿一想,方才那气氛旖旎,陡让专儿心跳极快,见专儿这般不语,啼妆便急道:“问你话,你怎一声不吭,莫不是王爷又与王妃吵嘴了?”这方还未见专儿的回应,啼妆又自顾自言:“不对啊,若是吵嘴了,听着动静也不大像啊,诶,你说是不是?”这话一说完,啼妆便瞧见专儿满脸红云,啼妆拍了拍专儿小脸,“专儿,你很热吗?”专儿本就纠结,这一阵阵被问得,甩了手,“啼妆,你可真是越来越像井若了,话越来越多。”啼妆不干,话刚要出口,便听见有人叫道,二人皆转了身子,一番愣怔,原是立在不远处的井若。
啼妆小声嘟囔,“瞧你嘴欠的,把曹操给招惹过来了。”专儿心里一叹,还真是,细微嘟着嘴。
二人虽不大待见井若,可毕竟是府内的老人,便连连福礼。
井若瞧着这二人,“还未及早间,你们便在这熙熙攘攘,若惊扰了王爷王妃,如何是好?”
啼妆二人哑口,私下互换了眼色,井若轻叹一声,“这后院若无事,便到前院帮衬着吧,”井若转着腕间青玉玉镯,揽了揽衣袖,“专儿,不是安排你去了膳房吗?怎不打一声招呼又跑了回来,这虽说你是王妃身边的老人,可这毛手毛脚的习惯不改,怎侍候的了主子。”井若话中带刺,专儿听得一阵怒气,“你……”未及说的,啼妆便拦了专儿,“瞧姑姑说的,我与专儿自小侍奉王妃,自是离不开身的,专儿前日得了罪,可这罚也罚了,也听姑姑调遣去了膳房,总归是尽了心的,不说功劳可也得有个苦劳,专儿年纪尚小,常惹出乱子,这是不错,可我们姐妹二人随着王妃一同来,也算得上这娘家人,若是外人欺侮了我们主子,奴婢们怎么也得撑着腰,姑姑说是与不是呢?”
这话咄咄逼人,一旁的专儿也心中一震,未曾想过,啼妆与井若有这正面冲突,而井若一如往常,脸色淡漠,不发一言,良久,轻笑出来:“早闻啼妆姑娘伶俐,今日倒也见了姑娘的真性情。”
啼妆含笑:“不敢当。”
井若迫了几步,离得啼妆近了些,瞧着这眉宇清秀的啼妆,轻声说道:“姑娘怎会不敢当呢?姑娘一番好心,不就是想要这专儿重回王妃身边吗?那么,便如了姑娘的心愿,从即日起,专儿便回了这修阁侍候主子,可这有了初头的过失,往后可得多长长心了。”
啼妆面色不改,拉着专儿,“专儿,快自行谢过姑姑。”
听罢,专儿悟了这话,立即欠身,道:“专儿谢过姑姑,往日定会尽心尽力侍奉王爷王妃。”
井若不语,双眼宛如深海,瞥了她们二人,又望了门檐紧闭的修阁,款身而走。
啼妆凝了背影,嘴角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