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烛火摇曳,沈云落揉了揉微微肿起的膝盖,靠着柱子坐下。
祠堂的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全然没看见三姑娘这般“作弊”,他是见惯了三姑娘受罚,不忍心这身娇肉贵的姑娘家就这么跪一宿。
哪个高门家的姑娘出阁前不是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呢,这三姑娘也委实太不受宠了些。
拂冬挨着沈云落身边跪下,帮她揉着膝盖,瞧着她哭肿的双眼,心疼道,“姑娘可是还想着小侯爷?”
沈云落摇了摇头。说来也奇怪,哭完了以后,竟也不觉得难受了。
沈云落看着像是个心眼大的,其实她在很早以前便瞧出了林煜尘心悦沈云伶,往常林煜尘来沈宅总要去绛云苑跟她说会儿话、吃点东西,可慢慢地,他跑去兰香苑的次数多了……
而她对林煜尘的这份感情,更像是习惯使然。
她犹记得小的时候,母亲房里的一个玉镯子被打碎了,那时候母亲房里没人,只有她进去过,母亲便一口咬定是她打碎的,打发她去跪了祠堂,林煜尘便陪着她一起。
“煜尘哥哥,玉镯子不是我打碎的。”
“我相信你。”
沈云落满意地笑了。
后来,若夏打趣道,“姑娘心悦小侯爷”,沈云落便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林煜尘的。
*
次日清早,兰香苑里头的吴妈妈匆匆走进孙姨娘的房内,这吴妈妈自打孙氏被抬为姨娘后便跟在她身边伺候着,颇有几分眼力劲儿,是孙姨娘的心腹。
孙姨娘自恃沈令宣疼爱,从来不去正合苑那边给王氏请安,因此早上都起得晚。
吴妈妈来的时候,孙姨娘正在专心致志地对镜描眉,她虽年近四十,但因五官柔媚、皮肤白皙,看起来竟如同二十好几的女人。
孙姨娘看到吴妈妈的神情,不由得放下手中的动作,她知吴妈妈向来稳重老成,若非出了什么事,她定不会如此行色匆匆。
吴妈妈一边上前拿着帕子擦掉孙姨娘手指上浅浅的熏墨,一边道,“姨娘,昨儿来给二姑娘说亲的那媒人现在正在正合苑里。”
孙姨娘一怔,“昨儿个不是看好了日子,两家交换细帖的日子定要下个月初十,怎么今日便来了?”她眉头一皱,“莫不是伶儿这婚事有变?”
虽有媒人来说亲,但终究还没定帖,这婚事若是要变更也不是没可能。
吴妈妈宽慰道,“小侯爷与二姑娘感情深,不会轻易发生变故,若姨娘不放心,且去正合苑看看。”
这话被刚刚踏入门槛的沈云伶听见了,她步子还没落下,细白的眉头便微微蹙起,“娘,可是煜尘哥派人来说了些什么?”
“二姑娘莫急,若是靖安候府那边有什么事,定会传了姨娘一道去听,此番没有通知兰香苑,许是旁的事。”
也对,若是婚事有变,也会请孙姨娘这位生母前去听,此番媒人来了,却没通传兰香苑,这就引人深思了。
孙姨娘忙起身,也不顾描残了的那半截眉毛,纤纤玉手拍了拍沈云伶的背,道,“伶儿,你好生在这里等着,娘这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