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真冷……
就像在零下10度一样的冷,她下意识抱住自己的手臂,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齐膝吊带裙,她脚上的鞋子没有了。
她记得她应该穿着鞋子的。
可现在她真的赤着脚,就站在佛罗伦萨用奶白色砖墙砌成的圣母百花大教堂门口。
门口来来往往都是穿着厚厚大衣的意大利人。
他们仿佛没看见她一般,从她面前匆匆走过,一阵寒风袭来,吹得她忍不住牙齿打颤‘咯咯’响。
这里太冷了,她需要到一个温暖的地方躲起来。
就在这时,在那些面无表情裹着厚厚毛呢大衣的意大利人群中,她看到了一抹五彩明艳的长裙,长裙的裙摆随着风在飘,明艳极了就像一片五彩的云朵。
于是,她不受控制地朝那抹明艳追过去,追着追着,眼前宽阔的褐色石砖马路变窄了,变成了一条细细的通道,通道左右是灰色的围墙,围墙里有一株杏子树垂下来,‘扑通扑通’一颗颗金黄的杏子从那枝桠上掉落,滚在她脚边,她准备去捡这些杏子,有笑声从通道尽头传来,她抬头,就看到那个穿着五彩明艳长裙的女孩子在朝她招手,她在喊她:“蓝忻,快过来啊!快点过来啊!我们一起去玩!”
好,一起玩,她真的追了过去,但那抹明艳却突然消失,一并消失的还有她脚下的通道,脚顿时踩空,她瞬间掉进了一片黑洞之中,怎么爬也爬不出来……
“啊……”干着嗓子低哑地叫了一声,她从噩梦中醒来,额头,身上已经惊出了一身的薄汗。
想睁眼,眼皮如同被胶水黏住一般,睁不开。
脑袋沉得仿佛要炸开一般,嗓子口火辣辣地又干又渴又疼,张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让它润湿一些。
接着又闭上眼。
“做噩梦了?”有轻柔的声音从她头顶飘来,好听极了,她循着这个好听的声音努力睁开眼睛。
却在昏暗的光线里,只影影绰绰看到一个模糊轮廓。
这个轮廓虽然模糊,但她熟悉。
她知道是谁。
再看看,那个人影还在。
摇摇头,她想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费雯说费迦今晚不回来住的。
一定是做梦。
想翻身,他的手揽着她的腰不让她动,另一只手搭在她额头,为细细她擦汗,“我回来的时候,你跟我大姐她们就睡在泳池边,你身上都是酒味,我猜你肯定喝了不少,我怕你第二天醒来会宿醉头疼,就给你喝了醒酒的。”他用低柔的语气娓娓道来。
似乎怕她担心什么,他补充道:“放心,我没有碰你,我只想抱着你睡,早上的时候我会离开。”
“现在离天亮还有3个小时,你再睡一会,嗯?”他又在说。
她真的没有动,任由他搂着,思维和身体瘫痪在这片虚无缥缈的真空梦境里,在这个梦境里,她反反复复睁开眼又闭上眼,希望寻到一丝丝倚靠,然后当蜷缩的手指碰到他的胸口后,一下找到了‘倚靠’,五指合拢,揪住他的T恤领口,慢慢攥紧。
因为醉酒而发干的嗓子里开始发出了类似小兽低鸣地‘呜呜’声,在这些‘呜呜’声,她的手指越发攥紧了他的衣服,眼角的泪也不受控制地肆意滚落,断断续续开始说起含糊不清的醉语:“我想离开这里……离开你们所有人……就带着我妈妈两个人永远离开这里……还有你……费迦……我还要永远离开你……”
那只原本为她额头擦汗的手顿住不动了,在昏暗里,他将下巴抵到她的头顶,用类似催眠曲般的嗓音问她:“你想带着你妈妈去哪?”
“或许……或许是意大利。”她嘤呜着,似半醉半醒地说着,说完,清浅的呼吸声就渐渐响起。
“那就去意大利,以后无论你去哪,我就去哪,我再也不会扔下你一个人走了。”
于是在这个染着薄荷和风信子气息的深夜,他将她如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紧紧抱在怀里,低柔的嗓音透过空荡的房间无数次重复着那句话:“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
就似魔音,旷古悠绵,叮叮咚咚碎裂在这个被施了沉睡魔咒的深夜中,然后这些碎裂的琴音里落下的每一节音符都能将他带回到那个飘着海鲈鱼潮味的细软沙滩上,那个海滩上有细软的沙子,有皎洁的细月,有穿着白色校服的女孩。
那个女孩,漂亮的眼里蓄满了害怕,颤抖的手指揪着他的校服领口对他说:“费迦,别在这里……会有人……我害怕……”
后来,女孩害怕的颤音渐渐在白色校服衣撕开中弱了下去,最后,当水湖蓝色的百褶校裙被推高,那片‘幽谷’暴露在月色中时,他看见了伊甸园。
那是属于人类最原始的伊甸园,哪里幽谷藏珠,芳草飘荡。
里面有什么?
谁也不知道,只有真正属于它的勇士勇敢涉足和探猎才能知道。
最终,当勇士在历经艰辛走进那片伊甸园里,勇士忍不住对那个女孩说:那片水下你会看到一群鱼,它们明亮到耀眼,珍珠一般,有些比鲦鱼还小,这就是水下,水下是另一个世界,是湛蓝碧绿的伊甸园。
【姐姐,这里是我跟你的伊甸园。】
第二天早上10:00过后,蓝忻才从沉醉中迷迷糊糊醒过来。
睁开眼,头依然疼、嗓子依然干,连带浑身无力,骨头像散架了一般。
这种散架的感觉令她有种不妙的预感,赶紧抬手拍拍自己的脑门,让自己回忆昨晚的事,昨晚她喝多了,依稀记得中间醒过来一次?好像……费迦来了?
后来呢?
有点断片,想不起来。
下意识低头查看自己的衣服,还好,纹丝未动。
还是昨天的那件比基尼和浴袍。
或许,昨天她根本没有醒过来,费迦也没有来,一切都是她喝多了做的梦。
这么想,松了口气,起床准备去洗澡,刚坐起来,就看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白开水,白开水下面压着一张淡黄色的便签纸。
拿起白开水一边喝一边看便签纸上的留言,字迹是费雯,她说她先送许艺溪回去,早饭她已经吩咐佣人,等她醒来就可以下楼去吃。
最后一句费雯不忘吐槽她:蓝忻,你酒量真差!
吐槽的没错,她酒量的确差。
对着便签纸笑了笑,放下水杯,解开浴袍,她得去洗澡,昨晚喝醉了,都没来得及洗澡,现在闻闻都是一股酒臭味。
与她所住客卧相隔仅两个房间的家用健身室内,光着上身的男人已经运动完半小时,而在这个半小时内,他又做完了以下几件事:1.看完了公司邮箱发来的10封重要邮件。
2.给詹姆士打电话,咨询意大利哪个小镇适合居住,他要在那里购买一套房子,房子最好靠海,有宽阔的阳台,并要求他最晚在下班前给他拿出一份详细的推荐方案。
3.跟律师团沟通沈志林意外死亡的善后工作,预防沈志林家属上门闹事对公司造成负面影响。
完成这三项重要的事项,他放下电话,拿起一瓶矿泉水大口喝了起来。
然后看看手表,估摸昨晚那个宿醉的女人差不多该醒了。
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一件家居T恤套到身上,然后开门朝她的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