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伶上了马车没一会儿,便已经昏昏欲睡了,并不平稳的马车将她晃得头昏脑涨,让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揉进了一团浆糊里。
“要是太累了就靠着我睡一会儿,估计到皇宫还得一段时间。”沈南安微微垂眸看着苏伶的侧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皇帝深夜召苏伶入宫,却不让他陪同前往,就连给苏伶送到宫门口,都是在他的强硬要求下,德公公才不得不同意的。
“我哪里睡得着,前头不知道是龙潭还是虎穴呢。”
苏伶也根本想不到,到底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能值得让皇帝深更半夜的将自己召进宫中。
总不能是皇帝要驾崩了,想了想决定将皇位传给她吧?
想到这儿,苏伶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她自己都觉得这有些异想天开,脑子里越是胡乱想些什么,苏伶便越是觉得眼皮发沉。
最后竟是依着沈南安的肩膀,悠悠然的睡了过去。
看着苏伶的睡颜,沈南安有些不知道该说她是胜券在握,还是心大了,一炷香的时间须臾便过,等苏伶睁开惺忪睡眼时候,一行人已经到了宫门口。
直到搀扶着德公公的手下了马车后,苏伶还是睡意昏沉,若不是深夜呼啸的冷风,让她勉强在睡意中清醒过来,她自认为哪怕是在面圣的时候都会保持这样困倦的状态。
“公主殿下,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夜深露重,您注意身体。”沈南安贴心的将一件厚重的雪貂长袄披在了苏伶的身上。
借着雪貂长袄的掩护,沈南安将一支金钗塞进了苏伶的手中,借着说话的功夫,在苏伶的手背上写了一个‘萧’字。
苏伶微微点头,将那金钗收入袖口,长睫微颤,低声道:“王爷先回去吧,夜深了,王爷明日莫要忘记喂采采,还有东院儿的放着采买的东西,要叫底下人用滚烫的热水都煮上一遍再给奶团子用,到底是买来的东西,谁知可信不可信?”
德公公瞧着两个人唠起来家长里短,心里又是着急,又是高兴,着急的是今日的事情确实十分紧急。
但苏伶能获得自己的幸福,他也确实打心眼儿里替苏伶开心,只是他不知道眼前这两个人的幸福能维持多久。
毕竟,沈南安现在的身份太尴尬了,而且圣上也迟早会看清自己的心,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一切都是虚假的。
“德公公,您看要不要过去提醒一下,毕竟圣上……”一个小太监小声说道,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德公公凌冽的眼神给打断了。
“做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审时度势,学会闭嘴,不然在这宫里可活不了多长时间!”
听德公公这么说,那小太监垂了眸,安静的退下了,而此时,趁着苏伶喋喋不休的功夫,沈南安也终于将一整句话写完:萧淑妃可信,能提供所有帮助。
“长乐公主,若是没什么可交代的,还请您早些进宫面圣吧,不然圣上怕是要等的心急了。”
“走吧。”苏伶说着,在提灯宫女的侍奉下,姿态高雅的走进了宫门,只留给了沈南安一个背影。
瞧着苏伶离去的背影,沈南安长长的叹了口气,乘着马车回了王府,刚才苏伶特意提及的两件事儿也是再给他提醒。
一就是要他代为联系楼远岫,指挥楼远岫的下一步动作。
二则是要他查嘉物斋的事情。
其实关于嘉物斋偷孩子的事儿,他在得到通知以后就命人彻查了,而且那偷孩子的人也已经找到了。
但是却只找到了尸体,所以他并没有告诉苏伶,因为根据暗桩所述,这女子应该是将孩子直接抱去给了‘买家’,却惨遭买家杀害。
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买家不将孩子抱走,反而是将孩子给扔在这女子家中?
沈南安觉得他距离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接近了,却始终有一双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苏伶这边很快的便入了第二道宫门,瞧着随行的人越来越少,苏伶轻咳了两声,将德公公的视线给吸引了过来。
德公公急忙小跑着到了苏伶的身边,苏伶也没藏着掖着,拽着德公公的衣袖一角,小声道:“出了什么事儿,大半夜的将我给叫了进来?”
“天大的事儿,你就别问了,到时候就知道了。”说着,德公公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又没在宫中,便是出了天大的事儿,也落不到我的头上啊,您就和我说说,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啊。”
“算不上好事儿,也算不上坏事儿,但却是个麻烦事儿,天大的麻烦事儿。”
不是好事儿,也不是坏事儿,但是却是个麻烦事儿?
德公公这样的描述让苏伶心里也算是有了些谱儿,如果说是个麻烦事儿,那势必要涉及后宫,对自己来说不算是好事儿也不算是坏事儿的话……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后宫出了什么事儿,但是涉及皇室辛秘,不方便让正统官员来查探,所以才连夜召自己进宫吧。
但苏伶没有想到的是,德公公并没有将她带去后宫,而是直接带去了御书房,御书房的人并不少,而且瞧上去皆是熟悉的面孔。
大理寺少卿和晏,刑部左侍郎罗泾,还有督查暗卫现任的侍卫首领。
几个男人瞧见苏伶以后,都微微一愣,随后齐齐行礼道:“见过长乐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得了,免礼吧,皇兄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苏伶依旧保持着老样子,一番话下来,让和晏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这长乐公主是不要命了吗?
要知道就算是皇室嫡出的公主,都不敢在圣上面前如此无礼,她一个从民间认的公主,哪儿来的底气和勇气?
就不怕圣上直接贬黜她,让她继续成为庶民,过老百姓的穷苦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