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熟悉。
我把浴巾从自己头上抓下去,站起来往游泳池看了一眼,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爬在游泳池边。
我没走过去,隔着大约一米的距离问他,“你是野哥?”
“扑通”,水被他拍了一下。“你还记得我?过来。”
我拿着浴巾走过去,水里的人湿漉漉的,面带笑意,果然是野哥。
“你怎么在这里?”下意识的,走到他面前我就问了这句话。
野哥笑笑,美滋滋飘在水里,“怎么?这是你的酒店?许你来不许我来?”
那倒不是。他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野哥没回答,转而看着我问,“大冷天穿这么少跑到这里干嘛?郁郁寡欢,跟老公吵架了?”
“……你还没结工资给我呢。还有我的车。什么时候把车还给我?”
我们俩谁也不理谁的问题,自己说自己的。
我说完,野哥笑了一下。“你这人……跑不了你的。放心吧。老子从来不欠女人东西。”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你很着急?”
“不急。但是我很久没收入了。很想看看现金。”
野哥又笑起来,“你不是高材生吗?怎么离开我的破庙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别管我找不找得到工作。你先回答我什么时候给我工资。”
野哥抬胳膊,拍拍身边的水,“来。你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旗袍被风吹的微微扬起,小腿上等于形同虚设。其实我很冷,但是我说,“不要。就站着说就行。”
他又笑,“怎么?怕我意图不轨?”
我没说话。
我撩了一点水出去洒在我脚面上,“游泳池里的温度比外面至少高二十五度。你确定这样站着不泡在温水里舒服?”
这个借口找得极好。
温水泡起来确实比冷风舒服。
想着我无事可做,不如泡泡也好。
我把浴巾围在自己腿上,脱了鞋子坐下去,把腿放到游泳池里。
野哥说,“没骗你吧?”
“那我的钱呢?什么时候给?”
“……一共四千多块钱,你要不要这么计较?”
“没有四千多。才工作半个月不到……你是不打算给我了吗?”
野哥被我气的无语,往下沉了沉,让水没过自己肩膀。
“你帮了我忙,给你一个月工资应该的。还有你的车也修好了。还是上次那个地址。着急的话自己明天上门取去吧。”
我想了想,“我明天可能没空过去。你不能给我送回去?”
野哥扬眉,“送哪儿?你的大豪宅?不怕你老公看见?”
“……那好吧。我自己去取。明天你在家?”
“嗯。”
“公司还开不开了?大胖他们现在出来没有?”
野哥瞥我一眼,“干嘛?还想回去上班?”
“……”
“得了吧。你老公不会再让你出去丢人现眼了。伺候好他零花钱让你拿到手软。何苦跑出去受人指使。”
我踢了一点水过去洒在他脸上,“在你看来我就是这样的女人?”
他梗着脖子把我洒过去的水甩了甩,警告我说,“不要再弄了。脾气不好。当心我揍你。”
“嘁。”
他离开游泳池边往里面游,“行了,时间不早了。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赶紧回去吧。当心待会儿老公找不到你,一不留神被别人勾走。”
他说不聊天就不聊天,扑腾着快速往那边去了。
我泡在水里,想象着叶廷阑此刻跟封筱雨的样子,兴致索然站起来。
腿脚擦干,浴巾放在旁边,我离开游泳池。
但是不想回宴会厅。
不知道此刻进行到了什么环节,突然出现,总觉得怪突兀的。
有服务员路过身边,看穿着估计能猜出来我是客人。
我问他要了杯酒,他没拒绝。
端着新一杯酒,我回到了进宴会厅之前的休息室。
虽然没房卡,但是我还想回来试试。毕竟除了这里,此刻我也没有别的容身之处。
让我没想到的是,端着酒杯走回房间门口,房门居然没锁。
也许是锁了,只是当时的人没注意地毯翘了一个角把门缝给支住了。
房门就这样留了个缝隙,我腰推门进去,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封筱雨急促又哀求的两道声音。
“阿阑,不要!”
“阿阑,抱紧我!”
脑子嗡了一下,手里的酒杯差点摔到地上。
叶廷阑跟封筱雨在里面。
刚刚一曲热舞,现在他们……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但亲耳听见感觉还是非常震撼。
我手指发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强迫自己站好,靠到墙上。
五味杂陈,撕心裂肺的感觉再次袭来。
还没想好自己接下去要怎么办,离开还是当场进去揭穿他们然后跟他们大吵一架,里面紧接着又又传来叶廷阑的声音。
“筱雨……筱雨……”
“阿阑,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
我疯了。
眼泪夺眶而出,酒被我洒了一地,再也不想什么进去跟他们吵架的事情了,拿着酒杯夺路而逃。
盘旋了一圈,花了十几分钟,我又回到游泳池边。
冷风瑟瑟,野哥正好出来裹浴巾。看到我,他不免吃惊。
“你怎么又出来了?脸色不好,跟人吵架了?”
我没说话,走到他旁边,“你有空吗?我不问你要工资了,能不能陪我喝杯酒?”
“……”
“我说真的。今天你不陪我我也会自己去。”
野哥只好又挑眉,沉默了一下妥协说,“那你去门口等我。带你去个真正喝酒的地方。”
说完他回楼上了,估计是换衣服拿钥匙。我把酒杯扔了,往大门口去。
十二月中的上城,意外迎来了第一场雪。
走到门口看到纷纷扬扬的小碎雪花,地上薄薄的一层雪白,我简直惊了一下。
顾不得冷不冷,我走到雪里,仰起头,让纯洁无瑕的雪花落到我脸上来。
这种冰凉清醒的感觉落到脸上,我似乎觉得心里舒服很多。酒还没喝就通透了一般的舒坦。
在雪里站了几分钟,头发上衣服上落了一层雪花,野哥出来了。
黑色冲锋衣黑裤子黑马丁靴,嘴里叼了一根烟。
看我的时候跟看神经病一样,“穿这么两块破布现在冰天雪地里吹风,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没说话。
他把自己外套脱了扔我脸上,“套上跟我走。操。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带个神经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