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嚷，我一边避让，但奈何地方太窄，我把腿都贴到放水产的盆子上了，车身才堪堪能过。
我的白色的棉质连衣裙，“刺啦”一声被他破破烂烂的车厢挂了个大口子。
车子往前又走半米，在一个空摊位前停下。
司机推开门，跳下去。直接走到后面来打开车厢准备卸货。
我裙子上的布料还挂在他车身上，他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难不成眼睛瞎了吗？
见过没素质的，没见过这么没素质的。
我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捂了裙子，走到他身边去。“喂。”
他把车厢左右的铁插销拔开，放下拦板，一边忙活一边抽空看了我一眼。“有事吗？”
有事吗？
我……看来这人眼睛是真的有问题。
我走过去把挂在车厢上的碎布拿过来给他看。“你的车把我衣服挂烂了。”
“嗯？”他看了看布料，又看看我。“这么巧？不好意思啊。”
说完双手撑住车厢底皮，轻松一跃跳了上去，转头就开始搬东西。
车里装的都是水产，他一动，一扑腾，脏水溅了我一脸。
我，“……”
既然知道车子挂到别人了，起码该有个道歉的态度吧？
这人不道歉就算了，反而还这么当空气一样对待我，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看着他心无旁骛搬了两篮子东西放在车厢尾部，然后准备跳下来往摊位上运，我拦住他。
“喂。”
“唰”，他跳下来抖了抖自己衣服，身上的脏水混着汗水又扑了我一脸。
“怎么了？”
好无辜的口气，好像刚刚我跟他说的话他完全没听见一样。
一肚子火气瞬间没了脾气。
罢了。装疯卖傻不想负责任的人，跟他争了又有什么意思？
我看他一眼，把布条扔到他面前，转身回到那女人摊位上。
“大姐，我想买那种可以做西湖醋鱼的鱼，哪一位是啊？”
大姐一边给别人杀鱼，一边抬头看我一眼。
“你要西湖的鲲鱼啊？咱们这没有。不过鲤鱼鲤鱼草鱼其他什么本地鱼都有的，早上刚拉来的，新鲜，来条别的也不错。”
看着盆子里乱七八糟游来游去的鱼，我心里犹豫了一下。
鲲鱼？听都没听过。
要不要买这个本地鱼以假乱真？
反正我看不懂，想必封筱雨跟老太婆也看不懂。
鱼嘛，吃来吃去味道都一样，反正我也做不好，要不就胡乱买点算了。
正想着，我准备随便指两条让老板给我抓起来。
肩膀被一根手指戳了一下。
我回头，发现是刚刚的司机。
他终于抬头正视我了，我发现他脸有几分黝黑，五官挺立体，浓眉大眼的，理了个极短的板寸。高高大大，一身腥味儿。
“你买鲲鱼啊？”
我说，“怎么了？”
“她那没有。我有。”
“……”
我心里忍不住默默鄙视他。
这么大个块头，不但不尊重女性反而还跟邻居抢生意？
这世道的男人真是没几个靠得住的。
我没理他，转头跟大姐说。
“鲤鱼草鱼鲤鱼。您一样给我来一条。杀干净。”
等老板娘把鱼全部清理干净弄好，我付了钱，发现货车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走了。
高大的司机并没有在那个空位后面摆摊，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中午回家，封筱雨迫不及待要吃鱼。
我一边把鱼再清理一遍，一边盯着手机上的步骤仔仔细细的记。
一顿饭做了两道鱼，一个糖醋鲤鱼，一个清蒸草鱼。封筱雨对我的厨艺相当不满。
“陈安心，你故意耍我是不是？这都是什么鬼东西？像是我要的那种鱼吗？这肉这么粗糙，吃起来味道这么大，像是我要的那种鱼吗？你别以为我没去过菜市场就想糊弄我。告诉你，你绝对偷懒了，这不是我要的那种口味！”
我真是无语至极。
你连鱼都不认识就说我偷懒，嘛的，你嘴巴太刁了。
最后她把筷子一摔。“我不管。我就要吃清蒸鲈鱼和西湖醋鱼。今天晚上你再做不出来，信不信我让你带刺把这些东西都咽下去？”
午餐失败。鱼也白买了。
下午我不得已又重新跑一趟市区。
有了上午的前车之鉴，我也不敢随便找个市场就胡乱进去。
跟一位老奶奶打听了比较高端的水产市场，转了半天才找到入口。
说高端，果然高端不少。
不但地面干净，整个棚里空气采光各种设施都比上午那个漂亮一倍不止。
我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可以在这里买到想要的东西。所以直接大跨步进去。
摊位的玻璃缸里咕嘟嘟冒着泡泡，我走到第一个摊位看了看，问在后面盖着报纸睡觉脸老板说。
“老板，你们这有没有鲈鱼和西湖的鲲鱼卖啊？”
老板缓缓动了一下，报纸从脸上抓下去。四目相对。
我，“……”
这不是上午那个送鱼的司机吗？他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他显然也认出我了，黝黑的脸笑了一下，站起来伸懒腰。
“上午都跟你说了有，你不是不信？”
我，“……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给我捞两条，杀干净再给我。”
他从手旁边的架子上拿起来一个网兜，对着玻璃缸问我。
“鲈鱼和鲲鱼都要两条？”
“嗯。”
“要大一点的还是小一点的？”
“……随便。”
“哗啦”，他捞了一条出来，连网兜抓在手里，按在旁边的案板上啪啪拍了两菜刀。
鱼死了，他把它捏出来。
“你如果要吃新鲜的，建议回家自己杀。否则影响口感。”
我，“……”
我要会杀，我要敢杀今天绝对不麻烦你。问题是我不是不敢么。
“没事。你杀吧。不影响。”
看我这么说，他动作很快，接连捞了几条鱼，按在那啪啪拍死，让你戴上手套，噼里啪啦开始刮鱼鳞。
不到五分钟，四条鱼死在他手里。他把它们装进一个袋子，又套了个袋子，最后抓了把香菜塞进袋子里。
“一共167。你给165吧。”
我把袋子接过去，“扫给你行吗？”
“行。”
他指了指架子上贴的两个二维码。
我扫了钱给他，提着袋子准备离开。
他却突然又叫住我。“哎。”
我以为钱没到账，“怎么了？”
“看你不像会做饭的样子。给你个建议，买个菠萝，用菠萝汁煮这个鱼会比较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