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医生从外面走，我从里面走，同时来到侧门门口。
按照昨天的密码在门上输了一遍，奇迹般的，竟然打开了。
唐医生推门进来，脸色少有的低沉。
“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我说。
“开的药吃了吗？”
刚刚想东西想太入神，忘记了。“呃，还没。”
他瞥我一眼。“怎么？你不想赶快好？”
“……”
医药箱被他提着，款步走到大厅。他在大厅左右看了一圈，神情几分探究。
“今天家里就你一个人？”
“嗯。”
“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摇头，“不知道。”
“家里没有什么……”他做了个眼睛耳朵的动作。“设备吧？”
我知道他肯定是指监控和录音设备。摇摇头。
“应该没有。不然我跟封筱雨不会被叶廷阑误会成这个样子了。”
唐医生好像突然放心了，他把医药箱放下，让我去他对面坐。
“太太。”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对这个称呼格外排斥。甚至听他很熟练的这么叫，我都不熟练的起了鸡皮疙瘩。
我搓搓胳膊，不自在跟他说。“不要叫我太太。你能不能叫我陈小姐？陈安心也可以。”
唐医生顿了一下，不知为何又看外面一圈。
好像这样太透明让他觉得没安全感，他起来把窗帘全部拉上。
再坐下，他脸色更凝重了。“好。陈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有点古怪，但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看他这么严肃，肯定有大事发生。我也正正脸色。“你说。”
“封小姐……封小姐她确实怀孕了吗？”
“啊？”我一愣，“你什么意思？封筱雨她……”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昨天碰巧扶了她一把，觉得她脉象不像有孕的人。”唐医生蹙着眉头。“你知不知她怀孕有多长时间了？”
不像是怀孕的人？
我忍不住冷笑。
不像就对了。
这个封筱雨，为了在叶廷阑面前博眼球，连肾功能退化都编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她不能伪装的？
区区一个怀孕，对她来说简直跟吃饱了胀气一样简单。
但是面对唐医生，我也不想把所有腌臜事都讲出来。
毕竟叶廷阑也是个男人。是个我迄今为止看多了还会心动的男人。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无能的时刻。
我不想让除我之外的人觉得他昏庸无道。
反正我已经决定要走了。
封筱雨到底有没有怀孕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不知道。”我摇头。“她的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而且我劝你最好也不要知道。她有专门的医疗团队检查伺候，你完全没必要为她担心。”
唐医生听出我后半句话里言外之意，微微点了点头，脸色恢复如常。
“时间不早了，你还没吃午餐吧？挂盐水时间长。要不干脆等你吃了午餐再挂。”
我摇头，“就这样挂吧。我不饿。”
“那怎么行，不吃午餐挂盐水容易犯恶心。”
他推开医药箱往厨房那边看了看。“是不是因为家里没有保姆，你已经好久没好好吃饭了？”
我，“……”
“不要着急否认，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了。印堂嘴角发青，手指甲颜色泛白，典型的营养不良表现。”
“……”
“不过好在你皮肤底子好，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是长此以往这么下去，皮肤再好的人也经不住的。”
我沉默，无言低下头。
唐医生突然抬手把自己衬衫袖子撸起来。
“想吃什么？今天我给你做。荤素搭配，你以后也可以照着我的食谱学着点。”
我不知道唐医生哪来的好兴致要给我做饭。还是他看出了这个家的腌臜，看出了我的可怜。想要同情我。
但是不管不怎么样，现在我不想拒绝他。
因为空虚无聊，因为顾影自怜。有个人同情同情自己，总好过自己一个人什么都独自闷着。
显然唐医生会做饭，冰箱有一堆食材，他随便扒了两下，说出几个听起来很厉害的菜。
我说可以，吃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
唐医生笑了笑。“你可不像个不挑食的人。”
早餐吃完的餐具还在餐桌上扔着。我看久了觉得心烦。便把它们拿到厨房去洗。
唐医生在切菜，我在距离他半臂之遥的地方慢慢洗。
“唐医生。”
“嗯？”
“你今年多大了？”
他低着头，“干嘛突然问这个？”
“好奇。”
“你们女人就是这样。”他又笑了一声，“问完别人又不肯说自己。”
“没有啊。我愿意说自己的。我今年二十五。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唐医生瞥我一眼，“我跟你差不多。”
“差不多是差多少？”
“大两岁。”
“哦。跟叶廷阑一样大。”
不知道为什么。不管跟别人说到什么，我都能快速把它跟叶廷阑扯上关系。
唐医生没接话，我又继续问。“你有女朋友吗？”
“有过。”
下面的问题就不好再问了。唐医生显然也不想说。我们低头各自忙活。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菜切好了，也许是他突然产生什么感慨。他看着我。
“陈小姐。”
“嗯？”
“上次你去找我……对不起。”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道歉。我觉得挺无所谓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
你可以选择去找一个帮忙，别人也有权选择答应或者拒绝。
都是人之常情，谁也没有欠谁，犯不着道歉。
“不用跟我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
唐医生又沉默了，过了一瞬，他又开口。“上次那个冲动，你现在还有吗？”
上次那个冲动。你现在还有吗？
我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唐医生别开眼睛不看我。“我有时候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我现在只想告诉你。如果上次那个冲动你还有。随时打电话给我。”
我的心扑通扑通狂跳。
一个小时前在脑子里酝酿的东西又再次清晰起来，不，不单单是清晰，甚至是几乎成立起来。
我感激看着他，“不管我还有没有冲动。今天谢谢你唐医生。”
唐医生不再说话。错过身子去打开油烟机炒菜去了。
我们俩合作吃了两道菜，然后他挂盐水给我。看着我两瓶盐水挂完，告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