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了拢棉衣,呵了口气,而后走出门,站在园中,深嗅了一口,满鼻清香,可是竟然无法达入内心。
只觉得心中一股郁结难耐。
没有目的地向外走去,不知要去那,只是知道,不想停下来。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走着走着,突然,侍卫整齐的行礼之声才惊了她。
抬头一望,不知不觉间,她竟然走到了龙阳殿,望着那熟悉的字眼,她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
这几个月来,她在后宫中,来来去去,就是这一条路,自昭阳殿到龙阳殿,自龙阳殿到昭阳殿。
那么熟悉,熟悉到不用去想,也能走到。
路,已经刻在了脑海中了。
轻轻拂了拂手:“平身吧,皇上还没起身吧?”
“皇上昨夜喝得酩酊大醉,此时只怕还没醒的。皇后娘娘要不要奴才通禀一下。”一个小宫人问道。
素衣略一思索,本不想进去的,这时他在气头上,进去了只怕是更惹他生气,可是听到他喝得酩酊大醉,又心中不放心。
终是无法移开步子,只道:“不必通禀了,我直接进去就是了。”
言罢,轻轻地走了进去。
推开寝宫的大门,一阵浓浓的酒气扑鼻而至。
屋内,满是狼藉。
一身明黄的他,衣冠不整,衣服满是皱褶,玉冠斜至一边,乌黑的青丝就那么凌乱地散开。他
就那么斜靠在床头,身边一壶浓酒,人睡得正熟。
素衣,轻轻地走了过去,手,轻轻地指开了垂于他脸上的几缕乱发,心中,越发地心疼。手,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脸颊,那刀刻般的五官,是那么地好看,让她百看不厌……
是她,对不起他的。
可是,她能如何呢?
她做不到自私地把一切都让他去承担的。
咬着牙,无声地说道:“别怪我。”
感觉到他轻轻地动了一下。
她一惊,站了起来,不敢再逗留,一转身,走出了寝室。吩咐了那些宫人还有侍卫,不许说她曾经来过,而后向着昭阳殿回去。
只是她未曾发现,后面,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站在满园的茉莉丛中,那雪白雪白的花朵,却耀得她眼睛也疼了。
这些,是他曾经对她的心,如今春意逐来,茉莉可以应着时节开了,不需御花园丁的专意熏培。
手,轻轻触去,便是一手芬香。
长长一声叹息,拂过那几株茉莉,愁得茉莉朵朵飞落,成就护花的春泥。
他在生气。
很重很重的生气。
自那一日后,他不再来看她。
而她,竟也忽然间,找不到了去找他的理由。
今天,是新年的第三天,他已经如她所愿地召百官,宣旨于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特选十名秀女如宫。
而人选,也已经定夺好了,是朝中十名重要官员的女儿。
她应该高兴的。
这样,朝中的人就不会再逼着他,他就不会再犯愁了。
可是原来,心中是那么那么地难受。
忽然,门外响起了吵闹的喧嚣声,宫女们一声声地尖叫着。
眉头一皱,这昭阳殿内,早已经吩咐不得喧哗,这是怎么回事。
就见远处一个白发老儿如电闪一般飞跃而来。
眉间微舒,淡淡勾起一笑,尽管心中极苦,可是她却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来,这是她仅有的一点自尊。
平静而淡定的语气轻轻地唤道:“师傅。”
没有错,这满头白发,红光焕发笑容满脸的老人,正是听雨的师傅,也是她的师傅------苍老。
他自在云巫山收她为徒后,只来过后宫一次。
仅一次,便于后宫闻名,只闹得后宫鸡犬不宁。
满园的花儿一夜间全被他给摧得只见树干不见叶,一地的狼藉,记得那日凌晨,宫人惊恐的叫声,让人以为是大敌入宫了。
嘴角一笑,这个老顽童。
可是让御务房忙碌了整整十天,才将一地狼藉收拾干净,并且换上新的花树。
他本是想要以她来牵制听雨的。
可惜如意算盘打错了。
她与听雨之间,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她与封千是的恩爱,让他无从下手,而听雨,似乎也已经淡定了,听说他多次去煽动封听雨入宫来与她见面,都被封听雨给拒绝了。
“徒儿!”他一个跳跃,在素衣的面前站定了。
一脸笑意地盯着素衣看了良久,而后哈哈大笑,眼中尽是慈爱:“看来我的徒孙快要出世了。”
说起这个徒孙,他是最开心的事情了,虽然说不能够挑起那听雨小徒的七情六欲,不过,倒是得了个小徒孙。
倒也算好了。
“是啊,再过一个半月。”素衣淡淡勾起一笑,是这三天来,唯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现在,唯有孩子,能让她心中宽慰。
“哈哈哈,再过一个半月,我就有徒孙了。”苍老重念着,脸上满是开心。
素衣点了点头。
“啊,我得想想,要送小徒孙什么礼物才好呢?啊啊……他一出世就是太子,一定什么都有,有什么,是他没有的呢?”苍老一时又皱起了眉头,满脸愁容,左右晃着。
素衣却是浅浅一笑:“孩子若能够得到师傅的教授,便是最好的礼物了。”
她的孩子,一定也要是一个出众的人。
苍老虽然贪玩,可是却是一个高深莫测之人,而且样样精通,若是孩子能得他教导,想必将来一定也是同他父亲一样出众的。
“教授?”苍老一听脸上一笑,才想大笑,忽然又愁了起来:“你们愿意让孩子跟我到处去吗?小老儿我可是决不会呆在封这千是冷清后宫的。”
素衣听了他的话,略一思索。
让孩子离开?
也许,未尝不是坏事。
这后宫中,多了女人,也会多了争权弄势,孩子在后宫中,只怕也难不被波及,也许,还有可能成为众矢之首的。
若是跟了师傅云游四海,游历天下,即可开阔眼界,也可避开这一切的。
只是,想到孩子的离开,她却心中不舍。
终,还是无法下决定,于是道:“这个待以后再看如何决定吧。”
“嗯嗯嗯,以后再说吧。”苍老也知道这个极难的,也不纠结着。而且,他此次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的。
他可是另有目的的。
忽然一个凑近:“素衣小徒儿,听说,你那个皇帝相公,要选妃入宫是吧?”
这一提,又是勾起素衣的伤口痛处,脸上一绿,咬着朱唇,轻轻地点了点头,想要笑,却发现,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苍老一看她的脸色,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只是封千是选妃,素衣伤心,他却是开心。
只因为,机会来了。
他笑道:“这种见异思迁,不能守一而终的男人,不要也罢,你跟师傅走,咱们去找你的听雨师兄,休了这个皇帝,如何?”
素衣一听他的话,瞠大了双眼,原本以为,他已经是断了这个念头的,却原来,还是一点也没有淡去这念头。
苍老看着她一脸的不可思议,还沾沾自喜地说道:“如何,师傅这个主意不错吧!咱可不能做怨妇的,走,师傅这就带你走。”
“走去哪里!”忽然,一个千是幽幽的声音插了进来。
男子一脸千是戾,面无表情地大踏步而来,明黄龙袍映着阳光,耀眼非常。
素衣眸间,划过一丝伤痛,很快很快,如流星一般,却已经被她掩起来,回复一脸平静,轻轻唤道:“千是。”
封千是一双深幽的眸子,望着她,却是半晌才开口:“皇后要与师傅去那儿呢?”他的千是眸,一抹幽深的光,带着极度的不满。
可是,似乎又别存着什么用意。
“我没有……”素衣看着他千是然无情的样子,心中微微一痛,咬着贝齿,轻轻地应道。
封千是千是千是地看着她,而后一声音千是哼,十分无情的模样:“最好是没有,皇后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身为一国之后,是不能做出有失体统的事情的!”
她看着他,只是一脸平静,没有想到,如此无情的话,竟是出自他的口中,他可知道,他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深深刺痛。
他怎么可以如此呢?
他就真的,因为那一句话,准备将自己疏离到一个远远的地方去吗?
心中,有血轻轻地流出…………
看着素衣心痛的样子,封千是的眸间,不经意之中闪过一抹心疼,一闪而过,如流星一般,快得让人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不一样。
他将眼转向别处,不再去看她,只是盯着远处,开得正灿烂的**,无情的话,再次吐出:“朕已经选定了十名秀女,她们会在十五元宵之日入宫,到时候,就由皇后亲自教导,希望她们也能学得皇后宽容大度母范天下之度,哪么后宫一定是一片详和之气的。”
说到宽容大度四个字的时候,素衣明显感到,那话,似乎是从牙逢中吐出来的一般,那么狠厉。
眼眶,不觉间,微微湿了。
封千是看着她,眼中,透出意味不明,那里面,即不像恨,又不像是怨,倒像是,深深地蕴着的心疼。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相反:“皇后要好好地照顾好腹中的皇子,朕子嗣不多,这也许就是朕的第一个皇子,朕可不想他有个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