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期盼中,终于看到那一抹萧长的白影踏着雪花,飘身而入。
白衣上,青丝上,雪花朵朵,还未融去。
他还来不及抹去雪花,就直接走到了素衣的床头,伸出手,轻轻一点,点了素衣身上的几处大穴,而后再一按脉。
“可有解法?”
“素素怎么样?”
“素素怎么样?”
身后几人同时问道,脸上全是担忧。
封听雨望了他们一眼,没有及时回答,只是走到桌前,拿起了笔,飞扬间又写下了两付药,对着冬雪吩咐道:“马上命人拿药,第一副共煎两份,一份给柳纯儿试药,另一份备给皇后娘娘服,第二副让人熬制成膏状!”
“奴婢这就去。”冬雪点头,接过药方,而后走了出去。
封听雨这才转身望着众人,说道:“若无意外,刚刚的药方,能够止住皇后娘娘的毒势,解去大半的毒素,可是却无法根除,要想根除,尚缺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封千是问道。
“天山脚下,百雪层底一抹绿之雪心草。”封听雨说道:“此草世间罕见,就是我也只是只闻其名未见其样,此草封于在层冰中,要开砸天山脚下的冰块才有可能找到。而这,需要费极大的工程,雪心草十分青脆而娇弱,稍一点温热就会枯萎,因为不能用内功去摧动,怕是伤到雪心草。”
“再困难朕也会找到的。”封千是说道:“朕现在就召了兵马起程前往天山寻找雪心草。”
“我也一同前去。”上官夫人说道,也是满脸焦急。
“先不必急。”封听雨看着封千是心急的样子,于是说道:“我说过的,还要看看药能否止得住毒发,若然止不住,还需要想其他的方法。况且,就算要去,也要将素衣一同带去,那雪心草,不能离开冰寒之地,一理遇暖,就会枯萎,枯萎了便也无效了。”
封千是一听,脸上黯了下来,原本以为,只要找到雪心草,就有希望,却原来,终还是一个未卜。
于是沉静了下来。
等着试药。
不一会儿,就见冬雪领着医女走了进来,两人手中玉盘摆着一碗浓黑如墨的药汁,一人手中玉盘摆着一碗暗红色的膏药。
封听雨看了一眼,而后指着其中一名捧着药汁的医女:“把药拿过去喂了那女人服下!”
他指着角落处柳纯儿说道。
他看到那女人就厌恶,能不接近就不接近。
他一身雪衣清白,最恨就是恶毒之人恶毒之事,看到就想作呕。尤其这女人还是连伤了素衣的人。
他对她更多了一份恨意。
冬雪取了药走了过去,忽然转头:“那她身上的银针?”
那些银针可是插了许久的,就不需要拔出来吗?
封听雨摇了摇头:“无碍!”他其实是心存了歹意,那些银针,全插入身体大穴,长时间不拔,会让她身体的血液流动越来越慢,身体会越来越痛。
可是对于解毒,却是无大碍的。
他并不打算为她拔出。
因为这药药汁若是能够解去大半的毒素的话,那些毒素,游走大穴,便会直冲向她的面门而去。
就算解去大半,她的脸也会因为毒素集结而腐烂。
这个女人,自以为拥有倾城之貌,他便要让她因为素衣试药而毁去容貌!
让她生不如死!
对于他恨的人,他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的,所用手段,也从来不是人所能承受的。
喂食柳纯儿用药,冬雪根本就是手下不留情,一提手,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而后一点喉穴,撬开她的嘴,一碗药汁,就那么直直地灌了进去。
动作粗暴而无情。
一碗喂尽,她一松手,将她扔于地上。
眼神透出狠意,不碰到她,恨意还不浓,手一触她,她就有满身的恨意,恨不得一刀杀了她泄恨!
这个贱女人!
几人,静静地等着。
个个眼神直盯着柳纯儿,等着她的反应。
时间一刻刻过去,在经过了漫长的三刻钟之后,一直昏死的柳纯儿忽然全身痉挛起来,而后痛苦地呻吟扭曲着身体。
似乎极其痛苦一般。
“痛……痛……好痛……”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声嗌了出来,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凄历,忽然一个用力,手竟然向着脸上扯了去。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张曾经倾国倾城的绝美脸庞,此时竟然在一时间,越来越肿越来越肿,长出了一粒粒暗红的脓包。
那些脓包,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终于密布了她整张脸。
她的声音,却是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终于再一次昏厥了过去。
封听雨走了过去,再次撕了一块幔帘,而后隔着布块,拉起了柳纯儿的手,细细一脉,眉间,终于松了开来。
封千是看着封听雨的背影,忽然整个人紧张地无法控制。
心跳,如大鼓敲着一般,一声声,跳出了心头。
薄唇,咬得都要出血了。
左手手指,拧得发白。
他,多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结果啊!
就见封听雨缓缓地转身,脸上,是一抹松驰的笑,淡淡的,却让所有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温声说道:“毒解去了大半。”
众人虽稍松了口气,可是看着柳纯儿脸上的那些可怕的脓包,竟是有些难受,莫不是解了毒,却毁了容?
封听雨看出大家眼中的难过,于是笑道:“放心,善人自有善报,恶人自得恶果,那人是因为身上的银针未拔,毒素无处可排,集结于脸所致,皇后娘娘服下药后,不会有事的。只是还需要找到雪心草。”
众人一听,脸上终于松了下来,不再那么紧张,同时都暗自有些窍喜。
柳纯儿毁了容,他们的心中都泄了口气。
“赶紧喂素衣喝药吧!”封听雨说道。
封千是接过医女递上的药,张开口,含了一口于口中。
封听雨一看,突然明白了封千是要如何喂素衣喝药,一时心中有些不堪,于是说道:“你准备一番吧,明早我同你们一起起程前往天山寻找雪心草。”
说罢携了剑奴飞身而走。
虽然他是想开了,可是他终究=无法看着封千是与素衣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
那样的情景,会刺痛他的眼睛的。
“多谢!”封千是看着他的背影,沉声说道。
封听雨突然止了止步子,却只是一刹那,又向前走去,温和的声音,缓缓传来:“无须谢我,也是你答应了我的条件我才来救她的。”
说罢白色长袍一飘,人已若仙般飘去。
仿佛经历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她,就似在生死边缘行走了一圈,然后又回来一般。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冷的那一句句深情而霸道的话。
微亮的晨光中,长长的睫毛,如蜻蜓那透明而美丽的翅膀一般,轻轻地颤动着,而后,缓缓地睁了开来。
那苍白的脸上,映着那依旧清澈如水的眸子,看起来,是那么令人欣喜。
她睁着眼睛,四下望了望。
只见床边,一抹身影趴在床边。
虽只瞅到一个小角,可是她却已经感到封千是的气息在荡着,那属于他特有的冷戾黑色的长袍,那淡淡的檀香之气。
虽然身为皇帝,他还是比较喜欢用檀香,说是能够凝神安省。
伸出手,想去摸他的手,却发现全身好像一点力气也没有。
胸口,也开始发热了起来。
一时竟是十分难受。
不由唔咽一声。
幽幽的声音缓缓地传了出来。
封千是一惊,整个人醒了过来。紧张地望向了床头,就见那女子,正睁着一双清丽的眸子正在望着他。
只是她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十分难受。
“素素,感觉怎么样?”他紧张地捉住了素衣的手,轻声地问道。
素衣睁开了眼睛,咬了咬牙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安抚着他:“我没事……”
只是一看到封千是,脸上的泪就滑落了下来。
眼前的男子,简直与以前变了个样子,看起来是那么地落魄,就如经历了一场大病一般,竟是比她这个病人看起来还要看。
浓浓的黑眼圈,眼眶微陷,眼神暗沉满眼血丝,发丝更是凌乱,下巴长出了青青而浓密的胡茬。
那从来长顺的黑色长袍,竟然衣襟褶皱,看起来如此不堪。
“怎么哭了?”封千是见素衣一醒来就在落泪,一惊非小,整个将她半拥了起来:“是不是身体极难受?”
“不是……我没事……”素衣轻轻地摇了摇头,手,颤颤地用力地伸了上去,用尽了全力,才终于抚到了他的脸。
那张冷戾的脸上,有着她熟悉的温度。
眼眶泪落不止:“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啊?”指间,全是他那扎手的胡须,扎的不只疼在手中,更是疼在她的心中。
“我没事……”封千是的声音,微微哽着,堂堂男儿,还是冷如此的男儿,这声音,听来让人伤感。
素衣,轻轻地咬着下唇:“那你为何……”
才想问,就见一旁的冬雪跑了进来:“皇后娘娘,您可是醒来……”一句话才说完,那泪,已经是湿了衣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