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被允许进入二号车，看不到无人机传来的画面，就在外面瞎转悠着。
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时，夏诺朝我走了过来，问我：“刚才，是不是害怕我有危险，才跳下去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点点头。
夏诺好气道：“木头脑袋！”
见我还是没回应，又撇撇嘴道：“你在这干什么呢？是不是在躲着我？”
我心想，不是你在躲我吗？怎么反咬我一口！但我却说不出来，因为我也有些困惑。我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俏皮模样的夏诺。原先那弥漫全身的女王气，此时似乎都不见了。我意识里的夏诺，也渐渐转身，从总是给我留下背影的女王，变成了将正面对着我的女生。
“没、没躲……”我只能转移话题，逃避回答，“我只是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个汉城里，竟然连一个类动物星种都没有。”
夏诺闻言，语气却有些不开心：“谁让你真聊这个……”但夏诺和莫筱筱最大的区别，就是一旦讲到正题，前者会很快认真起来，“不过确实唉，自从登陆后，除了火鸟那次，惊出来了一些小型星种，一路上还真没遇到什么别的危险。都是些无法移动的类植物星种，甚至连类植物都变少了，森林都稀疏了许多。之前还想着，是不是它们不抗冻呢，现在这里这么暖和，竟然也什么都看不到。”
“但这里明显遭受过星种攻击，穹窿的外壳都破碎成这样了，我刚刚认真看过，有很多爪印和撕痕，以前一定有不少类动物星种在周边出没，体型还不小……为什么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呢？”
夏诺闻言也蹙起了眉毛：“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有某种力量，让它们都消失了？”
我点点头：“或者说，也可能是让它们都躲到哪里去了。”
夏诺皱眉，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着她神色凝重地离开，我倒是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我还有发现没说，方才在边缘处，我发现了一个废弃的石碑，上面刻着八个字：
【第七号生态球工程】
第七号，呵呵，或许这个星球上的穹窿，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也就是说，不仅是高媛，赵无敌也没有说实话。
这样想着，估摸着修整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也准备返回车队，补给一下氧气和能源。
没想到，迎面走来了周游：“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想到答案了。”
“问题？”我却都忘记了。
“为什么星球会阻止火鸟离开啊！”周游一脸无奈，“你把问题丢给我，就全不管了是吧。”
这么说着，还没走远的夏诺，也好奇地走过来加入了讨论。但她依然一个正眼都不给周游，周游也无所谓，直接说出了他的想法：
“我想来想去，之所以星球不让星种离开，或许……是因为它们带走了这个星球的能量。”
我好像抓住了其中的逻辑，但一时想不清楚，示意他继续说。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当99.99%的能量都被最后一只星种所吞噬，红土之星上会孕育出一个梦魇般的怪物吗？
说得再直白点……如果对能量极度痴迷的星种演化到了极致，这个星球却来不及进化出自身的食物链与食物网，对星种的赢者通吃模式进行压制，那最终……迟早会进化出最顶尖的星种王者，踩着所有同类的骸骨……不，所有骸骨都会被吞噬一空，将所有能量与质量富集于单一生命体——这个星种的下一个吞食对象，就只剩下这颗星球！那将会是红土之星的末日！”
“如果真是这样，那些星种更不应该想离开这个星球了？”夏诺问道，“能够吞噬星球，还怕星球的束缚吗？”
“如果这个星球真的毫无反抗之力，当然和你说的一样，最后的星种只有将星球能量吞噬一空，才会依据本能前往宇宙寻找下一个能量去吞噬。”周游又反问我们道，“但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你们只是按照所看见的去推演，却忽视了一个更重要的、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事情？”我问道。
“总量！”周游解释道，“我们不知道质能总量。”
夏诺立刻明白了：“你是说，红土之星上的所有星种，如果全部质能结合在一起，是否拥有足以匹敌星球的能量？”
“没错，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即便星种们没有食物网的压制，在一个赢者通吃的世界，最后一个星种，也不过是星球的食粮。也就是说，我们脚下的红土之星，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捕食者。”
虽然热源提供了难得的温暖，周游的话却让我冷汗直冒。
他却并没有停止，继续道：“甚至我都怀疑，星种的存在，还能提高这个星球吞噬能量的效率。你想，对于如此庞大的存在，那些溢散在星球地表的能量，相比于地核的热量，终究如微尘般渺小，如果让星球去一点点吞噬，是不是太没有效率了？”
夏诺的思维还是敏捷的，一直能跟得上周游的思路：“你的意思是说，星球可以等着星种自己把自己养大后，把微尘般的能量富集于体内，再去一把吞噬它们。所以星种本能感受到这种生存威胁，才在足够巨大后，想要逃走？”
“没错，甚至这种模式下，还能提高星球对能量的吞噬效率，啧啧啧，不得不说，大自然真是造化神奇。宇宙大了，什么星球都有啊。”
我却有些接受不了：“但那也是你的假设吧？”
“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不用怕，无论真假，我们这点小虾米，根本惊动不了星球的注意。”周游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而且我们也不像星种那样会一直存在。我们的寿命不过几十年，现在的我们，只要收集好物资，早点返回新汉就行了。”
当周游说我“脸色不好看”时，我就察觉到了，自己的胸腔有种奇怪的胀痛感，这股胀痛感顺着喉咙涌上来，嗓子也奇痒难耐。
被周游一拍肩膀，顿时忍不住“咳”了出来。
一股水渍喷到了头盔上，好在被金属头盔挡住了，他们并没有看到。
等到回到哨车，我趁着车内还有氧气，将外骨骼头盔摘了下来。
用手一抹才发现，那并非简单的水渍，而是温热的血水。
指头上，在那血水间，还有红色的小晶体。
一瞬间，我以为看到了星种的红核，下一刻，却又想起了生存课老师——赵新迁的尸体。
我分明记得，休耕的那片田地上，我在那尸体暗黑色的血痕中，看到了亮晶晶的红色结晶。我和赵无敌讲过，他却说那是我看错了。
但此刻，我指间的小小红晶，和我记忆中的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