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感瞬间袭向幸存者小分队!
显然,地底也有危险的星种,但……那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们从未经历过,没有丝毫的准备。我想要上前些去观察爪印,于是让前方探路的队友退回来,换我在前面探路。前者退到我身边,等我上前去后,关闭了探照灯。
我本来准备接替打开探照灯的。
却意外发现,黑暗中的岩穴通道,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没有探照灯强光的遮掩,就在前面的拐弯处,一片红色的荧光已经蔓延了过来。那是闪烁着晶莹的细薄流沙,悬浮在石壁表面,向着我们缓缓地涌来。
我打开内置广播,想提醒余岁寒他们关闭光源,去注意有没有类似情况。却发现内置广播受到了干扰,这些贴着石壁流动的红荧流沙,似乎也能产生电磁扰动,让我们无法联通音频通讯。
有人要开枪射击,却被我拦住了。我发现,红荧流沙移动得很慢,甚至还在降低移动速度,似乎对我们并没有“恶意”。如果开枪的话,反而可能惊动地下的星种。就像之前攻击杀人树,招惹来高足蜈蚣一样,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了。
但趁着距离红荧较远,必要的试探还是需要的。我想了想,从地上捡起来一个石子,借助外骨骼的动能加持,朝着那片红荧流沙丢去。石子轻松打到石壁上,在石壁上留下了个坑后弹开。那些红荧流沙却没有任何“反击”,就是被击中后凹陷了一个沙坑,很快复原,然后荡漾出一圈圈涟漪。
我感觉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似乎和我们走在中心塔的光屏上,出现的情况一样。总感觉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却还是抓不住其中的关键。
身后,却又冒出了一片强光!
“谁开的?”我回头,发现是莫筱筱。
“你看,那些东西果然在追逐光源!”
莫筱筱这么一说,我才恍然,果真,强光灯一打开,红荧流沙再次加速动了起来,朝着光芒覆盖的石壁移动着。
“这或许是红土之星地底某种常见的现象。”有人分析道,“就和上面那些尖尖的山锥子一样,遍布星球各处。”
这样确实能说得通。
这样的话……眼前的通道只有一条,还是靠近热源的方向。能源和氧气都是用一点就少一点,没必要为了这个看起来没有伤害性的流沙而掉头。就算其有污染性,反正我们都穿着单兵外骨骼,根本污染不到我们,何必担心,在这里犹豫不决消磨时间?
于是众人一致同意,继续探索。
还是我打头,借助着红荧流沙的光亮,连探照灯都关闭了,正好可以节省电量。
踏入流沙的领域,通道四壁都已经被它覆盖。我们踩在上面,真就像是踩在沙子上一样,甚至比红土大陆岸边的沙砾还要细腻柔软。
我逐渐放下心来。又往前拐了几个弯,流沙依然存在着,但明显要厚实许多。踩在上面也有些硬邦邦的。麻烦的是,越是深入,四壁的流沙反而渐渐失去了光泽,通道中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没办法,我只能再次打开探照灯,队伍才能继续前进。灯光一开,所照之处的流沙开始缓慢地浮动着,似乎渐渐有了“活性”,我却有了种奇怪的感觉。
走着走着,莫筱筱说她有感到些眩晕,她这么一说,包括我在内,大家都说有同样的感觉。
“是这通道里会散发致迷气体吗?”有人问道。
“别傻了,我们又不呼吸外面的空气,就算有对我们也没用。”
“那怎么……”
我突然发现了奇怪之处在哪里:“这里到处都是漩涡!”
随着红荧流沙开始浮动,竟然都卷起了漩涡,这些漩涡并不明显,却一直在我们余光中晃着,让我们产生了某种晕眩感。但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不知道流沙的旋绕是何种规律,这种眩晕感越来越强,身体甚至有种酥麻的触电感觉,让我昏昏欲睡。
一旁,莫筱筱第一个倒了下去,然后是接二连三昏倒的队友。
出征以来,我们本来就在连续的强大生存压力下,得不到很好的休息,这种眩晕感瞬间消磨了我们仅存的意志力。
我也受不了了,天旋地转、到处重影,那些流沙似乎幻化成了一个个星种,有腹脸虫、杀人树,也有高足蜈蚣、凤凰火鸟,我似乎举起了光能枪,朝着他们拼命射击,却看不清有没有击中,就再次陷入了黑暗。
黑暗里,我仿佛再次回到了宇宙,看着那颗星球对我眨眼睛,然后化为了漩涡,将我吸入其中。
·
就在红荧流沙袭击程安之的时候。
另一支小分队里,周游也看到了蔓延而来的流沙。
不过这边的红荧流沙并不多,只是一粒粒稀疏地过来,更像是一只只漂浮在石壁的萤火虫。
“那是什么?”周游朝余岁寒问道。
“不清楚,我们之前没有见过。”
不过,周游也很快发现了这些“萤火虫”的某种趋光性,用探照灯反复测试后,神色凝重道:“这些红色荧光,有可能是某种极微小的星种……”
“星种?”
夏诺不敢置信。
如果真是星种,那说明之前她和程安之、周游的讨论中,星种最终形成吞噬星球的怪物的想法,就是错误的。可能如同腹脸虫一般,分裂自身缩小体积,才是某种进化的道路。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没错,星种确实有吞噬能量的本能,但也要看生存条件。在漆黑的地下,缺乏足够的光线与能量。如果这些荧光,是更加微小的星种,那它们为了生存,只能不断分类以缩减体积。这样的话,单位个体只需要吞噬少量能量,就能维持存在,从而保证总体的存在度。探照灯的光能,就是这种能量。”周游解释道。
夏诺想着之前遮天蔽日的红鸟,再看着这微如尘埃的红荧,心中竟然涌出了一丝感伤:“所以在云幕的威压下,星种为了不被星球吞噬,只能自我阉割,成为浮游般的存在?”
周游摇摇头:“和云幕无关吧,这只是因为它们身处地下,缺乏足够的能量摄入而已。”
这么一说,夏诺倒是好受了一些。对于那只红鸟,她总有一种奇怪的同理心。虽然根本不是一个物种,甚至物种这个词语,都不能用来定义星种。但对于那想要突破云幕的冲击,她总有种命运与共的奇怪感觉。这种感觉在和程安之交谈后,越发的强烈。她相信,程安之肯定更有同感。
小分队继续前进着,不过尽量不靠近那些荧光。
夏诺突然打开了和周游的专线广播,问道:“周游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你。”
周游突然激愣了一下,刚要开口,却听见夏诺继续道:
“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就行。
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个问题,我也憋好久了。
与高足蜈蚣的遭遇战中,为什么丢下整辆车的人不顾。最后却为了我们,冒险冲到三号车里,逼走了星种?
我一直不明白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但我也一直希望冲向三号车这件事,是你改过自新的开始……但最后,为了几架无人机,你却又毫不在意我们的生死……
你不是这样的人啊!进入高塔后怎么变成这样了?人也不爱笑了,心也变得无情?
周游,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所以,我想在死之前,听到你的回答。”
似乎是被游荧进化路径的选择触发了情绪,夏诺忍不住责问起周游来,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但回应她的,还是周游平静的声音,语气里似乎还有些厌烦:
“对不起,夏诺,我从来没有变过,我一直是这样的人。
正所谓‘道所施为,不恃望其报也’,我本来就不喜欢解释,但你说的对,我们也不一定能活多久,也算是有个交代。
我一直在遵循着最优解来行事,尽可能摒弃无用的感情。当我来到中心塔,发现了外界的真相,这种紧迫感就更无时无刻不围绕着我,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一直在为了延续新汉而努力!我所有的最优解,都是围绕着两个重点。首先一个,是新汉的存在。另一个,才是我的生命。”
夏诺不屑的笑笑:“你如果把自己摆在新汉之前,我可能更加相信。”
“这就是我和你们的区别,认不清存在的真意。
小时候,程安之就问过我:什么叫做存在?
我告诉他,在物理理论中,存在围绕着观测而生。一个蘑菇屋,如果没有观测者,它就会坍缩为微观粒子,毫无意义。只有我们重新观测到它,那些粒子才会重新组成蘑菇屋。
当然,在现实中,存在不会如此脆弱。因为除了人类,所有生命都是观测者,哪怕是一个浮游,也能让蘑菇屋继续存在着。
但对于我而言,我生命的存在,却不能被浮游观测!那样的话,我会寻找不到存在下去的意义。夏诺,在这个糟糕的世界里,毫无意义地存在着,你以为我想吗?
我清楚我能为新汉做出更多的贡献,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只要新汉继续存在着,那新汉人就能成为我生命的观众,我所做的一切,我不过几十年的人生,就有了价值!就像那座先贤碑,新汉人在碑下祷告,先贤碑便存在着。如果新汉人全都死了,那先贤碑便也死了,留下的不过是‘坍缩’为原材料的一块废金属。
所以对我来说,新汉比我的生命重要。新汉存在着,我也想努力存在着。新汉不在了,我的身体无论生死,‘周游’都相当于从世界上消失了。
生命只有被观测到才有意义,如果新汉消亡了,我作为存在本身,也就没有凭据了,宛如死去。
所以为了新汉的存在,我会寻找最优解。节约无人机,使用士兵,是为新汉寻找物资的最优解。至于离不离开六号车,并不影响新汉,所以自保就成了最优解。而我活下去,可以比其他人,为整个远征军、为新汉,带来更积极的作用,所以这也是新汉的最优解。”
周游说完了,却迟迟听不到专线里的声音。
良久,才传来夏诺同样冷漠的话:“周游……你这个冷血的人渣。”
但,刚说完这句话,夏诺的头盔防护镜就被血浆糊住了!
“啪叽”一声响!
行走在夏诺身旁的一名士兵,就被一个大爪子直接拍碎,鲜血贱到夏诺身上,让她的整个单兵外骨骼,都像是刚从番茄浴汤里走出来一样。
夏诺慌忙屈身躲避,边在地上侧滚,边擦拭着妨碍视野的血浆。
耳畔,光能枪的爆射声,已经响彻地底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