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姝婉只感觉一股寒意仿佛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让她在这炎热的日子里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神色有些恍惚,为什么夜睦洲会毫无顾忌地答应下来?
前世发生的种种涌入脑海,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种背叛让她实在是难以接受。
夜睦洲察觉到宋姝婉的神色不对,下意识伸手想去扶她,却被她用力甩开了。
他知道她的心情定然不好,而且现在这么多人,有什么话也不好说。
不过宋姝婉的动作却被太后看在眼里。
太后冷哼一声,端起手中的茶盏就砸在了宋姝婉的脚下。
褐色的茶汤泼洒了一地,有一些甚至溅在了宋姝婉的裙摆上。
“宋姝婉,你那是什么态度?怎么?你是对哀家的指婚不满意吗?”
宋姝婉强忍着内心的酸楚,“臣女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哀家和皇帝还在这里呢,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若是回了王府,岂不是翻了天?苏嬷嬷!”
太后一声令下,从旁边走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嬷嬷,穿着一身土黄色的福字纹对襟褙子,容长脸,一双倒三角的眼睛,眼皮耷拉着,看上去颇为凶狠严苛,这时太后身边十分得用的一个嬷嬷。
“奴婢见过太后。”
“苏嬷嬷,宋姝婉在乡野长大,哀家看她有些不懂规矩,从今日开始,你且跟随在她身边伺候,提点提点她。”
“奴婢遵命!”
宋姝婉面沉如水,皇帝想了想,面带笑意道:“说起来都是朕的疏忽,这样吧,好事成双,母后送了一个苏嬷嬷,那儿臣也送一个嬷嬷吧,林嬷嬷。”
林嬷嬷圆圆的脸蛋,未语人先笑,她恭敬地给宋姝婉行了礼,“日后还请王妃担待老奴。”
宋姝婉有些诧异地看向皇帝,却见他和自己使了个眼色。
她陡然明白过来,皇帝这是想要找人帮她。
苏嬷嬷是太后的人,想必得了太后的吩咐,定然会磋磨她,但是林嬷嬷不同,既然是皇帝赏赐的,应该能和苏嬷嬷分庭抗礼。
宋姝婉谢过皇帝的好意。
不过赐婚的事情到底就这么定了下来。
而从前那些羡慕宋姝婉的人此时也互相使了个眼色,眼底带着些许同情。
出身好又能如何?生不出孩子,还不是要被催着纳妾。
还有云家那个也是个傻的,以她的出身,嫁给哪个青年才俊做个正头娘子不好?偏偏要做妾?
太后的千秋宴结束了,宋姝婉坐着马车出了宫。
一路上,宋姝婉格外沉默,铃儿也跟着眼眶通红,他们王妃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好不容易才和王爷的关系缓和下来,竟然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也不知道太后到底是怎么想的,干嘛非要给他们王爷送个侧妃呢!
马车疾驰,很快就到了王府。
回到府中之后,宋姝婉的头脑仿佛才重新清醒了过来,她这是做什么?
前世为了一个男人浪费了一辈子,难道这辈子还要如此吗?
虽然她之前和夜睦洲两情相悦,但是她也早就知道人心易变,所以,在夜睦洲决定纳妾的时候,她也决定将那份感情收回来。
不过到底是意难平。
宋姝婉一到王府之后,就让铃儿将她的东西重新搬回沉香楼,而她自己则钻进了药房里。
谁也不敢打扰她。
王爷要纳妾的消息已经早早传开了,以王妃的性格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皇宫之中,夜睦洲正在与皇帝诉苦。
“皇上,这件事就不能直接告诉姝婉吗?她向来深明大义,就算是知道了内情,也不会说出去的。”
皇帝沉吟片刻,却还是摇了摇头,并非他不信任心疼自己的妹妹,只是一来这件事事关重大,另外一个,若是姝婉知道了,未必能有现在表现得让人信服。
云丞相是个老狐狸,所以有些事情就必须半真半假。
“可是如今姝婉定然难受。”
皇帝叹了口气,“这件事是朕对不住她,你放心,日后朕定然会好好补偿,你尽快想办法借助云若涵多去云家几次,一定要消除云丞相的怀疑才行。”
听皇帝这么一说,夜睦洲也沉默下来,看来为今之计,只能听从皇帝的意思,尽快找到那份通敌名单才行。
希望姝婉不要太过误会他才好。
同一时间,云丞相府中此时一片欢声笑语。
云若涵依偎在云夫人身边,语气娇嗔,“娘,睦洲总算是答应了要娶我了,日后我就是摄政王侧妃了。”
云夫人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涵儿放心,你的意思娘明白,从你出生开始,娘就为你攒嫁妆了,现如今也已经攒下了不少,绝对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云若涵的脸上带着些许羞涩,她当然会风光,当初宋姝婉嫁给夜睦洲的时候,虽然是皇上赐婚,但是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恢复身份,就连嫁妆都是坑的安嗪柔的。
母女两人谈得热络,却见到云丞相一言不发,眉宇之间还带着些许愁绪。
云夫人和云若涵对视一眼。
“爹,您这是怎么了?难道女儿得偿所愿您不高兴吗?”
“并非如此,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从前你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夜睦洲,你觉得他是会轻易妥协之人吗?”
“这有什么,从前只是私下接触,这次不一样,是太后亲自赐婚,皇上也是点头同意了的,难道他还能抗旨不尊不成?何况太后娘娘说了,他若是不答应,就是不孝!”云若涵将之前太后的说辞又拿出来说了一次。
云丞相心中依然疑虑重重。
“我总觉得有些奇怪,莫不是他有些什么旁的盘算?”
“哎呀,爹你就是喜欢疑神疑鬼的,这次宫中选秀又不是单独为我一个人,能有什么盘算?”云若涵有些不高兴,她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难道爹又想要阻止?
云丞相闻言心中暗自思索,云若涵说的也有道理,或许真的是他多心了,这一些不过是巧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