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她计划的完全不同。
常灀宁一时间有些忍不住眼底的怨恨,那怨恨如同针刺一般直直加入宋姝婉后背。
宋姝婉似乎察觉了,却依旧谈笑风生。
看来对方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出丑啊。
这样的手段未免低劣了些。
当着夜睦洲的面,这些贵女倒还不敢讨论关于王府的事情,不过宋姝婉身上新奇的点实在太多,光是入职太医院这点就足以众人打探好奇的了。
宋姝婉自然来者不拒,在京中贵女中能打下坚实基础,也算她不白来这一次。
只是正说着,旁边却忽然有人端了托盘过来,当中放着一杯柑橘茶。
宋姝婉伸手要接,却听身旁传来一道细细弱弱的声音:“王妃请用茶。”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宋姝婉定睛一看,果真是常灀宁。
对方已经将那件紫织广袖外衣脱掉,露出里面黛蓝色的衬裙,倒是显得柔弱几分。
她姿色不差,用冷色相称更有几分柔弱月光的味道。
这会儿低眉顺眼,做着丫鬟的活,比之前多了几分破碎感。
宋姝婉的手顿了一下,将茶放回托盘中。
且不说对方目的到底是什么,光冲这杯茶是常灀宁端来的,宋姝婉就不敢喝。
“常小姐,客气了,怎么劳动你为我端茶倒水?”
宋姝婉的目光向常灀宁身后扫去,小翠此时并不在常灀宁身边,湖边这么多贵女,唯有常灀宁身后空无一人。
旁人的目光顿时奇妙起来。
谁不知道这位宁儿小姐是摄政王的心头宝。
虽说不知夜睦洲到底情定何人,可宋姝婉尚且是准王妃,便将府中的人视若奴婢,多少有些犯忌讳。
私底下就算有妒恨,也要私底下完成,谁也不想在众人面前背上一个妒妇的名号。
见自己计谋成功,常灀宁垂着头,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她向前了一步,头垂的更低,声音也变得有些恐慌:
“我是见王妃口渴特意端来的,若是做错了,我这就去换。”
她这一说,仿佛坐实了宋姝婉折磨压榨她的事实。
宋姝婉挑了挑眉,双手稳住常灀宁的肩头,看着力道不大,可常灀宁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在原地动弹不得。
宋姝婉伸出手,轻而易举接过常灀宁手中的托盘,放在一旁的小桌上,随后回首,冲着常灀宁嫣然一笑:“说好一同来游湖,瞧我竟将常小姐给忘了呢。”
此话出口,常灀宁只觉得身上的力道一松,她怔住,双目湿了,咬着唇瓣:“好,我这就去准备游船,王妃稍作歇息。”
这副卑躬屈膝的态度终于引得有人按捺不住。
李家小姐平时也算与常灀宁交好,也是少数几个没有围在宋姝婉身边的人
她拎着裙摆快步走来,站在宋姝婉与常灀宁之间,秀眉微蹙:
“王妃,宁儿她好歹救过摄政王,就算犯了错,也不能如此折磨,你怎么能呼来喝去将她视为奴婢?”
她面相看着英气,说话也毫不客气,宋姝婉倒欣赏此人姿态,只是摇了摇头。
李小姐还以为宋姝婉反驳,忍不住怒上心头:“难不成王府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宋姝婉轻叹一声,正要开口,却见自己身旁也有人缓步而出。
那身着紫衣的贵女微微歪头,指着常灀宁开口道:
“这一身打扮可不像是被虐待了,常小姐气度甚佳,姿色艳丽,且身着华服,比王妃的派头还要大,若说折磨,哪里去寻这样的好事?”
这紫衣女子乃是太傅之女,性情爽朗,在贵女中也是有名的。
李小姐一见苏岚烟气势便差了大截。
苏岚烟冷笑一声:“更何况刚刚诸位都见到了,分明是常小姐硬要伺候,端着茶盏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主母敬茶呢。”
这番话虽然直白,可描述的却是惟妙惟肖。
不少贵女捂着嘴,看眉眼却明显是在偷笑。
常灀宁的脸通红,连那李小姐都不甘心的退到了一旁。
宋姝婉感激的对苏岚烟点头,对方快人快语,微微颔首,便又回到湖边。
事到如今,常灀宁仍不甘心,她刚刚命小翠唤了游船过来,此时重提旧事,宋姝婉竟也不拒绝。
并蒂莲正好生在湖中心,要往里走很远才能瞧见。
宋姝婉会水性,也不担心常灀宁谋害。
小翠与船夫站在船头,而两人却坐在一旁看着游湖风光。
虽说这是常灀宁定下的计谋,可这里的风景确实不差。
常灀宁抚着小腹,眼中有一瞬的留恋,却很快被抹杀。
她缓缓走到床边,望着那涟漪的湖水,宋姝婉警惕,也跟着走到常灀宁身边。
似乎察觉了身后的动向,常灀宁浅笑,她抬眸,那双眼睛闪着决然的光:
“无毒不丈夫,孩儿,莫怪娘亲心狠了!”
宋姝婉立刻反应过来常灀宁要做什么,只是来不及。
这船是她与小翠提前定好的,这处的栏杆已经动过了手脚。
常灀宁一丝反抗,也无顺从地掉入湖水之中。
宋姝婉瞳孔一缩,下意识的便跳入湖中。
此处莲花盛放,荷叶成群,无数的根在水下蜿蜒,仿佛女子纤细的指尖。
由于被遮挡,宋姝婉看不清湖底的情况,只能按照刚刚的印象摸索着。
然而正划开水面,却猛的感觉脑后一痛,一回头便是一双形如恶鬼的双眸。
一个人落水的声音极大,惊动了少爷贵女,更有甚者离游船近些,都能看清常灀宁和宋姝婉掉下去的身影。
夜睦洲原本在庭中感受着湖中微风袭来,下一瞬便有人匆忙来报。
得知两人遇险,夜睦洲当机立断,命人划着小舟往湖中间走。
那一片的湖水满是连波,大片大片的荷花被压倒,淤泥翻滚,带出荷叶的根。
两个人陷入水中,难以施之援手。
夜睦洲乘舟最先赶到,见此情形,眸色一黯,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若说光是宋姝婉和常灀宁,众人还不至于惊慌,直到看见夜睦洲也跳了下去,才纷纷手足无措,找了懂水性的船夫过来。
可常灀宁选的地方原本便混乱不堪,加上三个人在水中扑腾,愈发瞧不清底下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