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虽说薛敏已经做好了在这个年代生活的准备,在另外一个类似的时代也生活了挺长的一段时间,不过她一出门还是惊呆了。
因为是夏天,所以军嫂们大都穿着的确凉碎花短袖上衣,黑色裤子。有的梳着一个辫子,有的则是短发,分明是年纪轻轻,看起来却老了一大截。
安洁所工作的地方不远,薛敏凭着记忆一路走过来,路上有不少女人对她视而不见,只有一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相同的女人热络地冲她打了招呼。
“嫂子,去学校啊?”
薛敏凭借记忆认出这个女人叫姚丽,她的丈夫是副连长李刚,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现在正被组织关押调查中。刚巧,李宣呈是李刚的上司,加上又都姓李,所以李宣呈对李刚也算是颇为照顾。
这次李刚犯错,却与李宣呈没多大关系。不过李宣呈还是递交了检讨书,积极认识了错误。上头也没为难李宣呈,毕竟这跟李宣呈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姚丽自从李刚被关押调查,心里火急火燎,自然往安洁家里跑得更勤快了。她也是刚刚随军,又不识几个大字,想要找关系更没有路子,只好找李宣呈。
李宣呈也没有办法,他又不是这件事的决策人。姚丽也知道这样做,容易惹人厌烦,所以对安洁分外客气热络。
安洁原身虽不愿意搭理她,面子还是做的足,不咸不淡。
薛敏也不敢随便给李宣呈找事,她也淡淡地“嗯”了一声。
姚丽早就习惯她的态度了,最终没忍住问了一句,“嫂子,我们家李刚那事咋样了?营长可又说什么吗?”
语气急迫。
薛敏有心帮她却无力回天,只好含含糊糊道:“这事我也不大清楚呢,这属于内部事情,怎么可能让我们知晓。”
姚丽面如土色,薛敏又道:“宣呈虽说是李副连长的上头,若是管管小事还行。可这次的事情是组织派人来调查,宣呈没有那个权力过问。”
她需得把事情掰开了给姚丽讲,不然姚丽会一直赖着你,不帮,认为你不讲人情,帮吧,可是根本没有那个权力帮啊!
姚丽唯一的希望也给破灭了,不由得怨恨起来安洁。
薛敏知道这次李刚犯得可是大错,很有可能会被开除军籍,退伍回家。这算是好的了,不好的话很有可能还会坐牢。
她也没有办法,自然不敢随意应承。虽然她与李宣呈也不算是夫妻,但也不能随便给他惹祸啊!
人这一辈子,做什么事情不会得罪人,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薛敏才说的如此坦荡。
原身跟李宣呈早就没了感情,都不敢随意应承,可见这件事的严重性了,已经威胁到了李宣呈的地位了。
姚丽心里怨恨安洁冷酷无情,却不敢说什么。
薛敏刚穿过来就遇到这么一桩事,也着实无语甚紧。
学校在不远处,因为随军,所以不在市内,这地方荒凉的可以,学校也很破烂。
在薛敏见识到了教室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桌子虽说不缺胳膊短腿,却也旧的不行。黑板也是老式的,讲台上放着粉笔。
下面坐了几十个小萝卜头,清一色这个年代的衣服,书包也是做的布书包。
“起立!”
“老师好!”
学生的声音洪亮,薛敏自己倒不好意思了,“同学们好,请坐。”
上午的课上完,薛敏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安洁是从来不做饭的,这活就落到了李宣呈身上。李宣呈对安洁也是能让就让,能亲自下厨给安洁做饭可见有多宠爱了。
果然,她刚回到家,饭菜早就做好了。
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几个军嫂,薛敏是谁对她友好,才点头示意。这下可了不得,军嫂里不少人炸了,虽然安洁向来高傲,不与她们与伍,可是突然放下手段冲她打招呼,瞬间就感觉也得到升华了。
人就是这样,鄙薄自己得不到的,却有内心无限渴望。
李宣呈做了两道家常菜,色香味俱全,薛敏看着就食指大动,暗地里为他点了一个赞。
“回来了?”
李宣呈将围裙除了,洗了洗手。
薛敏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感叹,这才是绝世好男人不是?
“嗯。”
薛敏换了鞋,自己没做饭,有些不好意思,干脆包揽了盛饭的义务。
李宣呈惊讶她的举动,毕竟安洁可是一筷子都不拾的,说是娶了个媳妇,还不如说供了一个菩萨。
今日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薛敏被他眼神看得发毛,心里一咯噔,难道她哪里做错了?
将手中的碗放在桌子上,又盖出锅。
那边李宣呈看她坐下,皱着眉头道:“你也多出去跟其他军嫂多相处相处,人不能只活你一个是不是?”
这是教训上了?
原来安洁算是一个十足十的宅女,未出嫁前就是喜欢呆在家里。出嫁后,也就上上课,要么就窝在家里摆弄收音机。
当然原因还是不想跟那些军嫂论家里长拉家里短。
薛敏不想跟他正面冲突,淡淡地嗯了一声。
李宣呈这才更加惊讶了,安洁今日怎么这般好说话?要是往常,不跟他吵个天覆地覆才怪。
他也真是给她气糊涂了,肯听劝还不好?整日吵架,他有点招架不住,差点就离了婚。
薛敏向来喜欢吃素菜,不一会,一碟豆腐已见了底。思虑再三,还是开口道:“姚丽今日找我了。”
李宣呈闻言,眉峰习惯突起,“你怎么说?”
显然他也对这档子事头痛的很。
“我告诉她,这事依你的职位,管不了,让她自己想办法,别浪费时间在我们身上了。”
薛敏一语未完,李宣呈就拍案而起,声音拔高了几分,“安洁!”
他阴沉着脸,盯着薛敏,“你怎么能对她这么说?”
薛敏也来了气,“那你说该怎么说?”
“是不是应该说这事我们李营长能给你解决,你就放心好了?”
薛敏说的阴阳怪气,李宣呈气得脸全黑了下来,“这事我怎么能解决!”
“那不就得了!这不是你能管的事,就不要瞎掺和了,因为李刚,你连去学习的机会都没有了,虽然说战友一场,但是他李刚先犯错误在先!咱们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你能不能为我考虑一下,为咱们这个家考虑一下!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咱们这个家就散了!”
薛敏说着眼泪止不住了,心里却直呼卧槽,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说的话!
这一段话吼出来,薛敏才感觉到身体里安洁的怨念全部散尽了。
原来这就是安洁的委屈吗?
安洁毕竟与李宣呈一场,她身上虽然有大大小小的毛病,但从始至终都不希望李宣呈出事的。
果然,薛敏眼泪一掉,李宣呈就慌了手脚,以前再怎么吵,安洁也是不会掉一滴泪的,只是今日她怎么这般反常?
李宣呈虽然看起来儒儒雅雅的,但终是一个军人,所以他的手指摩挲薛敏眼角时,还是有些刺痛感的。
“别哭了……”
薛敏心里全是卧槽,也知道不能再这样吵下去了,夫妻之间必须有一个示弱的。她一把抱住李宣呈的腰,将头窝在他的胸膛处,带着哭腔道:“宣呈,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
李宣呈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密过了。安洁好强,吵架自然不肯示弱,每次都是他先认错,然后放下身段哄她。可是日子久了,他也烦了,两人都不肯示弱,日子越过越僵。
这还是安洁第一次示弱,李宣呈再大的火气也顷刻降了下来,心里一软,放缓了语气,道:“没事了,有我呢。”
薛敏从他怀里退出来,眼睛红肿,抹了一把眼泪。
李宣呈心里刺痛,又道:“我说话口气重了点,你别介意。”
薛敏这才说道,“我也知道,李副连长与你情谊深厚,如今他落难,你万万不能袖手旁观。那样的话,也就不是我认识的你了。只是,尽你所力帮忙,我不反对,但是力所不能及,我希望你为这个家多考虑一下。”
李宣呈也不是那种只凭一腔热血而没脑子的人,闻言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人常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说说,你要是为了这事,把你自己陷进去了。你这不是害了你也害了我么!”
薛敏只是想着必须得拦着李宣呈啊,他也是被连累了,那她可就惨了。
李宣呈忍不住被逗乐了,“安洁,这还是你第一次说这么……”
他自己找不出形容词了。
“说这么啥?是不是很接地气?”
薛敏也乐了。
“对对对!”李宣呈刚才阴霾的心情也好多了,又点了点头,“接地气?这个词不错。”
“瞧你乐的。”
薛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休息会吧,我收拾一下碗筷。”
李宣呈看薛敏果真挽起袖子要洗碗,没忍住问道:“这太阳今天是打西边出来么?这可是头一遭啊!”
“去你的!”
薛敏忍着笑,李宣呈也帮忙收拾,“我来洗吧,水有点凉。”
“你在旁边抹碗就行。”
“那行。”
薛敏愉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