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听到他们两个的议论时,我就意识到了不对。
我经常读课外书,所以大致能够听懂他们这些话里面的含义。
他们要拿我做人体实验!
我立刻就想要逃,但我才刚刚只是动了那么一下,全身撕裂一般的疼痛就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其实,即使我没有受伤吗,以我这残缺的样子,也没有任何逃离的希望。
邓翰的目光锁定向我。
他此时看我的眼神,再度发生了变化。
如果先前他还有拿我当一个人来看,那么此时就好像是在看一件物品。
而我长达四年的痛苦日子,也正式开始。
四年,一千九十五天,三万五千六十四小时。
这些年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忍受能够把人给折磨疯的痛苦。
我的意识早就已经崩解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思想的机器,在根本没有办法反抗的情境下,任由邓翰摆布,任由他将各种各样的药剂注入我的身体。
高频神经共振仪启动时的蜂鸣,总让我想起童年时期,父母还宠爱我时买给我的、但早就已经被我弄坏的八音盒发条。
实验台束缚带勒进旧伤时的摩擦声,混合着隔壁舱室传出的、非人类的低频嘶吼,在通风管道里发酵成粘稠的声浪。
我能够听见喉咙里溢出的嘶鸣,如同用生锈锯子切割鳄鱼皮发出的闷响。
我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手段。
他们总是能够将我已经崩解的意识给重新建立起来。
然后让我十分清醒的忍受这些痛苦。
我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我能够注意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进入这个实验室当中的被活体实验的人群,并不止有我一个人。
还有很多其他的男男女女,我透过营养液能够清晰的看到他们充满恐惧的眼神。
只是那些男男女女似乎并没有我那么的抗造。
他们在被做实验之后,有的可以存活很长一段时间,但有的不到一个星期就因为死亡而被抬走了。
而那些存活了较长一段时间的实验体,最终还是因为各种原因死亡了。
我亲眼目睹了一波又一波的男男女女被送过来,他们从刚开始的活蹦乱跳,最后全都无一例外全都成为了一具一具冰冷的尸体。
只有我是个例外,我是一个特殊。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他们的。
因为他们这种被受痛苦和折磨的日子能够尽早结束。
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每天都在忍受各种各样的摧残。
而也正是因为我的异常,我发现逐渐有很多穿着白色大褂的人站在我营养液的玻璃前,然后拿出纸笔在记录着什么。
我的身上也逐渐被插入了各种各样的管子。
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如果把这些管子全都给拔掉的话,那我的身体一定会成为一个蜂窝……
时间一直在推进,突然有一天,一切似乎都变了。
我发现实验室外面,突然开始有很多种类似于野兽一般的吼叫。
然后就可以看到很多惊慌失措的工作人员,惨叫着朝着我这边逃进来。
我甚至还见到了先前一个对我还不错的工作人员。
她虽然也会对我做各种各样的实验。
但是她和别的人不一样,他不会对我做那种能够让我产生极大痛苦的实验。
她会用可怜、温柔、同情的目光打量我,然后用最舒缓的药剂对我进行注射。
我也喜欢跟她呆在一起。
虽然我在营养液当中没有办法和她进行讲话,但是我们两个会进行对视,然后通过眨眼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
因为我的脑袋上也插入了很多的管子,可能这其中能够传输某种数据,所以当我费尽心力跟她表达我很无聊的想法之后。
她就来到了电脑面前噼里啪啦的一顿敲,这四年以来,我可以浏览很多我想要了解的知识。
我可以看小说、刷段子、刷短视频,各种各样的事情我都可以去做。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但是那一天,我亲眼见到她被一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给扑倒在地,然后那东西撕破了她的脖梗,夺走了她的生命。
殷红的鲜血洒满了整个实验室的地面。
她临死之前看向我那求助的目光,至今我还历历在目。
我瞪大了眼睛,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这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看着她的尸体,就这么愣了很久。
在我的心灵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开了。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像是悲伤,又像是解脱。
我一整个大脑似乎都陷入了一场无声的风暴当中,一个个念头从我的海当中接连跳起。
从小到大,我似乎一直都活在各种各样的阴影当中。
痛苦的病症、父母的冷落、妹妹的白眼、同龄人的嘲笑。
我似乎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任人喊打的沙包,我做的所有维护我尊严的努力,最后都犹如小丑一样可笑。
甚至在别人用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来嘲笑我,玩弄我,侮辱我的时候,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去用全身的力气咬向他。
而也正是因为我这个举动,我被活活折磨了四年。
四年,三万多个小时,我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当中。
而那在我人生当中,唯一一个对我露出怜悯目光的人,最后竟然突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这让我接受不了。
面对她求助的目光,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想要去帮她,但是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我不想这样。
我所有的一切,任何人似乎都可以随意的夺走。
他们拿走我的尊严,扔在地上狠狠的踩踏也就算了,现在连一个愿意帮我的、会对我露出同情怜悯目光的人,似乎也犯下了滔天大罪,要让她在我面前死去。
我不服。
我受够了。
我不要受欺负。
我不要再受欺负了!我不想再受欺负了!
那一刻,我痛苦的呜咽,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玻璃对面的怪物。
而那怪物显然也发现了我,此时正嗅着鼻子朝着我走来。
而下一刻——
惊人的一幕突然发生了!